第二十九章 龜茲古國（十七）
絕望中，我們發現了老鼠，一路跟隨着老鼠，我們終於走出了地道。這裏可以說是個奇妙的世界，在我們左邊依然被黑暗籠罩，什麼也看不見，可是右邊卻燈火通明，這就好比一張黑白分明的紙，從中間筆直地劃了一道分界線，光線居然不穿透這個分界線，一邊黑一邊白，絲毫不會融色。
左邊既然看不見，我們的注意力都被右邊吸引。距離我們走出來的洞口大約十五米處有一條水路，水很清澈，看起來不深，耀眼的光線都是從水底發出的。
我們在黑暗中行走的時間太長，不能完全適應明亮耀眼的光亮，眼睛都被強光刺得生痛，豆子的祖上常年做地底下的勾當，目力過人，豆子繼承了他祖宗的優良傳統，視力最先緩過來，我們都還用手擋着眼睛，豆子已經喊起來：“夜明珠，是夜明珠。”人已經撲了過去。
人對於金銀珠寶有種與生俱來的偏好，聽見有夜明珠，所有的人都顧不上眼睛疼痛，跟着豆子衝過去。
走到水路邊，我終於看清楚了水底的情形，整條水路有明顯的人工鋪造痕跡，寬闊平坦，一氣呵成，可以供七八個人並排行走，令人垂涎三尺的是水底鋪滿了夜明珠，每顆夜明珠都有鴿子蛋般大小，將水道映照得雍容華貴美不勝收，如同一座美煥絕倫的水晶宮。
石頭和頭領是我們這些人當中最有見識的，也忍不住對這麼絢麗奪目的場景嘖嘖稱讚。
豆子兩眼放光，嚥了口口水就要往水裏跳。我一把拉住他說：“小心，這座古王宮裏機關重重，謹慎點好。”
豆子雖然大大咧咧，但是這一路上經歷的兇險太多，尤其是來到龜茲古國的地界之後，發生的很多事情都莫名其妙，詭異無比，咬着牙點點頭。其他幾個正打算脫靴子下水的人聽見我的話也心有餘悸，沸騰的場面一下子冷靜下來。
我把目光投向左面，左邊一片黑暗，光線好像在這裏完全失去了穿透能力，右邊奪目的珠寶光芒不但沒有讓左面的情景露出端倪，還爲這片黑暗平添了不少恐怖氣氛。左右兩邊不但光線反差極大，連聲音的反差也顯而易見，彷彿完全是兩個世界。右邊的水道里雖然鋪滿了夜明珠，但卻寂靜無聲，左面無邊的黑暗裏卻不時傳來“隆隆”的轟鳴，聽起來讓人不由自主第頭皮發緊。不過有一點十分奇怪，雖然左右差距明顯，但老鼠們卻沒有絲毫遲疑，好像完全看不見也聽不見，從洞口爬出後全都涌進左邊的黑暗裏，沒有一隻跳進鋪滿夜明珠的水路。
我不是老學究，沒有研究過光線和聲音，不過對最起碼的常識我很清楚，不管是人還是動物植物都有向光性，老鼠這一類動物比較喜歡黑暗，一般都在夜間行動，避開夜明珠鋪就的水道情有可原，但動物和人一樣，對於聲音同樣有着本能的反應，除非寂靜中隱藏着某種危險，不然
老鼠們不可能放着祥和安靜的水道不走，義無反顧地涌進黑洞洞的左邊。對於左右兩面的光線和聲音爲什麼不能融合我無法解釋，但這種不合常理的現象本身就是個未知數，尤其是在古龜茲王宮裏，這一切都顯得無比詭異。
郎中因爲身份暴露，在地道里走了一夜都沒有說話，現在看見夜明珠沒能忍住，張嘴說：“難怪淘金老頭說護城河裏有夜明珠，看來都是從這裏衝出去的，感謝老鼠帶我們找到了真正的地下寶藏。”
這句話說出了護城河裏夜明珠的由來，同時也暗示着水道里沒有危險，有幾個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豆子看着我說：“羊頭，要不我先下去撈兩顆看看？”
隨着越來越多的老鼠往黑暗中涌去，我心裏的疑惑也越來越重，說：“咱們最好看清楚形勢，當時在密室裏也有無數的寶石和黃金，不過大多數人都沒有福氣消受。你看這些老鼠，它們爲什麼不走水道？”
和我一起死裏逃生的人倒抽了一口涼氣，逃命途中，很多人從牆壁上挖下來的貓眼石和黃金都丟失了。不過人的貪慾註定會有很多悲劇發生，郎中接過我的話說：：“這些老鼠都是畜生，它們怎麼可能知道夜明珠的價值？”
我懶得理他，轉頭問頭領：“你怎麼看？”
頭領想了想，看着石頭說：“駝隊走了半年，目的就是爲了尋寶，如果在這裏能找到寶藏，大家就沒必要去石頭城冒險了。”
石頭猶豫了一下居然點了點頭。
我很理解石頭和頭領的想法，作爲古樓蘭後裔，他們不希望老祖宗的寶藏旁落他手，甚至不願意有人窺探古樓蘭的祕密。可是，我們在古龜茲王宮裏遇到的危險和以往不同，至今爲止，我們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威脅究竟來自於哪裏，會什麼時候蹦出來，對於這種未知的威脅，我覺得離得越遠越安全。
這一次不止是石頭和頭領，連豆子和小西安都不贊成我的觀點。豆子笑話我說：“羊頭，你是不是被癩蛤蟆嚇破膽了？眼皮子底下的財寶咋都不敢拿？”
我火了，罵道：“放你孃的屁，老子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嗎？你們瞪大眼睛好好看看現在的處境，郎中說的沒錯，護城河裏的夜明珠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出現，一定是從這裏衝出去的，所以我們現在距離護城河已經不遠了，你們以爲我不想走水道嗎？又可以走出古王宮又能順帶着發財。但是老鼠都是長年累月生活在這座王宮裏的，它們並不襲擊人，而是蜂擁着往外跑，說明這座王宮裏有其他食物，老鼠往外跑只有兩種解釋，要麼是去覓食，要麼就是背後有什麼危險正在悄悄逼近，咱們胡亂走只能重新走回黑暗裏。”
半天都沒有人反駁我，我知道我的話說中的大夥兒的軟肋，但是面對這麼巨大的一筆財富，想要讓他們放
棄不是件容易的事。說實話，前路渺茫，我不知道這一路到石頭城我們還會遇見什麼，還要死多少人，所以從私心上講，如果能帶出去一些夜明珠，我和石頭下輩子的生活就有了保障，想到這裏我不由多看了石頭幾眼。
石頭剛好也在看我，見我的目光投向她，眼睛裏竟閃過一絲害羞，我一下子就昏了頭，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腦袋，要不是最後一點理智在提醒我，現在我就會毫不猶豫跳進水裏撈幾顆最大最圓的夜明珠送給她。
豆子本來就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兒，先前被我的話阻止，不敢公然反抗，現在看見我和石頭眉來眼去心裏不服氣，嘟囔道：
“就算要走我們也應該先從水裏撈一些夜明珠帶出去，這些夜明珠就在身邊，伸手就可以撈一大把，白白放棄不是有病麼？”
我被石頭看得熱血沸騰，沒聽清楚豆子嘀咕了什麼，一愣神的功夫，已經有幾個膽大的人跳進了水道。頭領歸隊，駝隊的人不敢造次，下去的幾個人都是商隊招安過來的，我心想八成要出事，心都要蹦出嗓子眼兒了，所有的人都閉上了嘴巴眼珠不錯地緊盯着水面。
下去的人一開始還戰戰兢兢，只敢在水邊慢慢試探，看見沒什麼反常，也沒有從水裏突然竄出什麼吃人的東西，膽子慢慢放大了，一個個走到水道中間，有個膽大的先從水裏撈出一顆夜明珠，舉起來看了看，高興地大聲喊道：“羊頭，沒錯，就是夜明珠。”他手裏舉着的夜明珠比隔着水看還要耀眼奪目，珠圓玉潤，柔和光潔。
這一下上面和下面的人都炸開了鍋，下面的人瘋了般狂笑着撿石頭般拼命往懷裏揣夜明珠，上面的人紅了眼鞋都不脫就往水裏跳。
這種場面和在密室裏哄搶貓眼石的情景無比相似，我心裏猛地升起一股不安，大吼道：“不要下去，有危險。”
豆子已經下到水道里，被我一吼愣了一下，等了一會兒並沒發生異常，不由地笑道：“羊頭，你太謹慎了，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不想發財也別擋我們的財路。”說完撲進水裏搶奪起來。
整整一條大河，無數顆夜明珠，我們只有三十多個人，不管如何哄搶也不可能全部撿完，場面完全沒辦法控制了。
好在頭領、石頭和小西安還保持着冷靜，小心地觀察着，一直到有人懷裏揣不下從水裏上來找蛇皮口袋，纔對我說：“羊頭？咱們也下去撿幾顆吧？”
我在密室裏雖然感覺到有危險逼近，但也挖下來幾顆貓眼石，想到兄弟們的親屬以後都有了保障自己還是光溜溜一個不由地也有點動心，便衝他們點點頭，說：“那就下去吧，不過還是要小心點。”
我們很快下到了水裏，老實說，滿地財寶隨手撿的感覺實在爽，我幾乎有了狂笑的衝動，但很快我就發現情況不對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