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庫車大峽谷(七)
腳下的路突然出現了變化,走在最前面的幾個人沒有防備掉進深谷裏了。等我們意識到環境發生變化的時候,我們正站在狹窄的道路上,幸好駱駝全都丟失,不然以駱駝龐大的體型,估計全都會葬身谷底。窄道更像是一堵憑空壘起來的高牆,我們現在就在高牆上,爲了防止掉下去,大夥兒都跨騎在高牆上,根據頭領的指示,我們緩慢移動,想尋找出路,然而高牆兩端都是光滑筆直的峭壁,我們以這種姿勢騎在高牆上頗有點像老鷹晾曬獵物。
小西安聽見豆子的牢騷後說:“我倒不覺得咱們像掛在扁擔上的木偶,我覺得咱們更像架在火炭上的烤羊肉串。”
小西安的話讓我驚出一身冷汗,這個形容比之前我想到的天葬和豆子想的木偶更加貼切,如果我們這些人是串在鐵籤子上的肉串,那接下來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麼?大家都被小西安的想法震住了,氣氛沉默下來,誰也不敢再繼續說下去,我們只有集中精神在高牆上坐穩。
在高牆上坐了四個多小時後,天開始暗下來,留在這牆上過夜是不明智的,如果有人打瞌睡,後果不堪設想,問題是沒有人能保證自己長時間保持一種姿勢不打瞌睡,所以我們必須得離開這條絕路。
我一直在視野裏搜索着,如果谷底城市的出現是偶然,那我們的後路一次次被堵就是人爲的了,這就像有人在玩遊戲,我們都是他遊戲裏的角色,正被他一點點往既定的方向驅趕着,我只是不太明白,如果有某種力量在操控着一切,我們已經在高牆上掛了四個多小時,爲什麼那條既定的路還沒有出現?
就在我以爲自己的猜測完全是胡思亂想的時候,我聽見豆子喊道:“奶奶的,這條石階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豆子因爲恐高,所以一直是趴在高牆上的,像他這種體型的人長時間保持這種姿勢不頭暈是個奇蹟,爲了保存體力,豆子從發現我們陷入絕境時起就閉着眼睛,儘量不讓自己往下看,現在可能是累得快虛脫了想換種姿勢,一睜眼猛地發現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是石階。
石階自己來回跑是不可能的,可能的是這裏有很多石階,只不過我們都沒有發現。
果然又有人喊:“我這裏也有石階。”
我和石頭身邊也很快出現了一條石階,天已經完全黑了,我終於看清楚了我們的處境,不知道是因爲中午的時候太陽反光還是這些石階的材質特殊,現在我們身下跨騎的根本不是一條路,更不是一面高強,而是一條無比寬闊陡直的石階。之所以我們跨騎在這道石階上沒有人察覺出異常,是因爲我們都被突變的處境搞蒙了,而且石階是筆直向下的,不存在緩衝面,當然還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整塊石階都是個發光體,很有點像漢白玉,不過漢白玉
不會像夜明珠一樣發光。
我先前一直很奇怪石頭看見的石階怎麼突然不見了,原來我們腳下站着的就是石階,我們根本不可能想到這條石階會這麼寬,架在兩座山壁之間,成爲山壁和谷底唯一的橋樑。
豆子驚歎道:“這裏的國王燒包得太邪性,說他招搖他把城市修在這種鳥不下蛋的地方,說他低調他又弄出這麼大一面玉階梯,頭領,你們古西域的人是不是有妄想症?”
豆子並不知道妄想症是什麼意思,當兵的時候聽參謀說過一次,估計不是什麼好話就用在了這裏。
我打量着眼前的奇觀說:“造這麼一條玉階梯應該不是國王的本意,大峽谷裏可能有豐富的玉礦,他只是利用玉脈的走勢給谷底和外界留下了一條通道,我想本來這座城市應該是掩埋在地下的,也就是藏在大湖裏,昨晚的暴雨造成山體塌陷滑坡,地形發生了變化,才把谷底城市和玉階梯都露了出來,我們只是正好站在這條玉階梯上,要不是有這條玉階梯,現在我們估計已經變成了大峽谷的孤魂野鬼了。”
駝隊裏的人都有些見識,都不相信會憑空冒出來一個海市蜃樓般的城市,就算有某種不爲人知的祕密,也是和樓蘭古城、龜茲古國一樣有着歷史文化的。這樣一想,大家都坐不住了,開始沿着玉階梯小心地往下爬。玉階梯並沒我們看見的那麼筆直陡峭,雖然往上看是一條垂直的線,但爬起來很輕鬆,感覺這是一條經常被人行走的路。
往下爬的速度很快,只爬了半個多小時我們就到了峽谷底部,這裏據對是個與外界完全隔絕的地方,街道、建築物和花草樹木都很新鮮,像剛建成不久,但建築風格完全符合古西域特色,不難看出和樓蘭古城同屬於一個時期。這種情況不符合邏輯,除了說它是一座被遺失的城市之外,我不知道還應該怎麼形容。
頭領看了看大家,說:“都打起精神,沒弄明白之前不許開槍。”帶着衆人一步步向城市中心走。
街道兩邊的房屋很整齊乾淨,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這裏剛被人打掃過,就好象是專門爲了迎接我們。如此新鮮整潔的城市不應該這麼安靜,想起獵鷹們投放食物的壯觀場面,我們的神經就繃了起來。
走了不到半個小時我們就進入城市中央,讓人心安的是這裏雖然沒有古龜茲王宮裏那麼多誘人的珍寶,但也沒感覺到有什麼隱藏的危險,我連先前的疑惑和緊張都消失了,這座城市平凡得和所有我們路過的城市沒有任何區別,街道兩邊商鋪林立,琳琅滿目的商品勾引着我們的視線,路旁邊還有許多擺設好的小攤位,一間間民房的煙囪裏隱隱冒着炊煙,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食物香味。除了沒有人,沒有家畜,也沒有蚊子蒼蠅等昆蟲外,我們感覺不到任何
異常。
但問題就出在這裏了,什麼樣的情況會讓一個城市裏所有活着的東西在一瞬間消失?地震?火災?或者天塌地陷?
豆子看得嘖嘖稱奇:“這裏的人是不是一下子都被鳥叼走了?怎麼連門都不鎖?”
不鎖門還在做飯,但卻沒有人,難道真像豆子所說,所有的人和動物都一下子被鳥叼走了?
小西安停了豆子的話反駁說:“啥樣的鳥能叼人?要有那種鳥獵鷹們幹嘛還要往這裏投食?”
獵鷹投食距離我們到達谷底有一段時間了,如果這座城市裏隱藏着某種吃人的東西,現在完全有可能把獵鷹們拋下來的獵物吃完,但要清洗掉沾染的血跡卻沒那麼容易。我心裏猛地打了個突,清洗血跡,我一直沒找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這個城市的新鮮乾淨程度,現在突然意識到就是清洗乾淨,這個城市給人的總體感覺是剛被水洗過的。
這個想法讓我一下子變了臉色,想要清洗這麼大一座城市,沒有足夠的水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這裏的確有個大湖,是湖水把這座城市洗乾淨了,那麼現在湖水到哪裏去了?
氣氛太詭異,大家各懷心思,沒工夫胡亂打趣,所以沒有人接豆子和小西安的話,但很顯然,他倆的話給了大家不少壓力。
石頭的感覺一向是我們四個人當中最敏銳的,我想着心事跟在她身後,沒提防她會突然轉過身來,一下子撞上去,下意識伸手一摟,把石頭摟了個滿懷。
我尷尬得趕緊撒手,石頭卻像沒察覺一樣緊盯住路邊的一間房屋說:“那裏面有人在偷窺我們。”
我們的視線都跟着她的投過去,但沒有發現異常,和其他房屋一樣,那裏靜悄悄的不像有人。
僵了一會兒,豆子沉不住氣,大步走過去擡腳就要踹門,腳還沒有捱到門板,門就吱嘎一聲打開了。豆子沒想到門是虛掩的,用力過猛來不及收腳,身體失去平衡直愣愣地撲進了房間,房門砰地一聲自動關上了。
我喊了聲“豆子”就衝了過去,頭領帶人緊跟上來,二十幾支黑洞洞的槍口同時對準了房門。
我們不敢輕舉妄動,石頭感覺到裏面有人窺視我們,豆子現在是死是活我們都不知道,我在考慮該用什麼辦法把門打開把豆子救出來。
我非常懊惱,從我確定老爹身份之後,我所有的心思都在石頭身上,也讓豆子和小西安注意保護好石頭,從來沒想過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突然想到一個能完全置石頭於死地的辦法,想害我們的不管是人還是其他東西,只要把我們一個個引開除掉,石頭遲早都會死於非命。
想到這裏我基本上已經確定豆子遇害了,舉起牛角刀喊着:“豆子!”就往房門上劈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