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庫車大峽谷(十)
老爹當着衆人的面說出了“養屍”,眼見他的身份要暴露,我只好替他遮掩,老爹乘機在我的手心上寫了兩個字。在衆人都昏睡過去後,老爹交給我一個小紙包,沒來得及教我怎麼用就睡着了,我沒有辦法,病急亂投醫用酒水化了給大家喝下去,但人多酒少,有兩個人沒喝上。沒想到把他們喚醒後這兩個人就出了意外,竟當着衆人的面把自己的舌頭連根拔了出來。
倆人拔下舌頭不一會兒就停止抽搐,身體漸漸變黑,我猛地聯想到郎中被處死時的情景,毫無疑問,這種死法是毒蟲所致。
老爹的動作很快,推開發愣的頭領走到兩具烏黑的屍體邊,拔出牛角刀,一手握住其中一人的下巴,另一隻手持刀在他的嘴裏掏挖起來。
嚮導雙目暴凸,想阻止卻又不敢,只好在邊上說:“真主啊!你在幹什麼?你居然褻瀆死者的靈魂。”
我心想,這老頭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和豆子一樣多嘴多舌,老爹的舉動明顯是發現了什麼,他卻想阻止。頭領被嚮導的話惹惱了,一巴掌扇過去,吼道:“閉上你的臭嘴。”嚮導再不敢說話。
我看老爹挖得專心,猛地明白過來,趕緊上去給他幫忙。掏了不到十分鐘,兩具屍體的臉被牛角刀割得支離破碎,老爹的眼睛卻突然發亮,低呼道:“找到了,就是它們。”
衆人轟隆一下湊上來,老爹大喝道:“離遠一點,誰沾上它們誰就會死。”
還沒等看清楚,人羣嘩啦一下又散開了,豆子緊緊地把石頭護在身後。老爹的牛角刀上爬着兩隻蜘蛛。這兩隻蜘蛛的個頭很小,還沒有我們平時看見的蜘蛛大,只有樓蘭古城食人蟻體型的三分之一,可是它們通體鮮紅髮亮,讓人看了發怵。
我問:“這就是‘養屍’用的蠱蟲嗎?”
老爹點點頭,把蜘蛛踩死說:“果然是在‘養屍’,這屋子裏不乾淨。”說完竟盤腿坐在地上,雙目緊閉不再說話。我額上的青筋直跳,要不是看石頭的面子,我真想擰斷這個裝神弄鬼的老頭兒的脖子。
頭領開始指揮大家挖地,試圖挖出一條地道逃出去。我把目光投向窗外,我覺得忽略了什麼。
石頭走到我身邊,問我:“羊頭?你在想什麼?”
我說:“我覺得我昨天想到了什麼,不過現在想不起來。”
石頭不說話,把視線投向窗外,突然她指着窗外問道:“那是什麼?昨天我們進來之前好像並沒有看到。”
豆子迫不及待地伸出雙手握緊了窗戶上的鐵欄杆,問:“在哪裏?”
我順着石頭的手看出去,眼睛瞪大了,昨天我們進來之前,街道兩邊的房門上都是乾乾淨淨的,但現在正對着窗戶的那扇門上卻懸掛着一顆駱駝的頭顱,血淋淋的,地上已經淌了一大灘新鮮的血液。這種鮮血淋漓的場景和窗外和諧安詳的街
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分辨不出究竟哪個是真的,哪個是虛幻的。
頭領也走過來伸長脖子看着窗外的這一幕,我們還在驚詫中回不過神來,身後突然有人大聲喊:“老爹,你怎麼了?”
或過頭,我們都愣住了,剛纔衆人手忙腳亂地挖的那個大深坑不見了,地面上卻隆起了一個大土包,讓人瞠目結舌的是,原本坐在角落裏的老爹竟象種蘿蔔似的頭下腳上地直插在土包裏,只露出胸口以下,不知是死是活。
頭領最先反應過來,大吼一聲“老爹”便撲過去救人。我們也衝過來幫忙,七手八腳地把老爹從土包中刨出來,我擡手在他鼻子下面探了探,鬆了口氣說:“沒事,還活着。”
頭領跳起來吼道:“混賬!這是你們誰幹的?”
衆人均不語,嚮導結結巴巴地說:“不,不知道!你到羊頭他們那邊觀望,我們也都只顧着看窗外,沒有注意,等發現的時候他已經被埋在土裏了。”
我突然發現少了個人,豆子,這種時候往往都是豆子跳竄得最高的時候,奇怪的是嘴巴從來都把不住門的豆子一直沒出聲。
我皺着眉轉過頭說:“豆子,老爹出事了,趕快來幫忙。”看見豆子的模樣,我脫口喊道:“豆子?你在幹什麼?”
豆子沒有回答我,站在窗邊背對着我們,保持着剛纔抓住窗戶欄杆往外看的姿勢,但是他的身體繃得很緊,更準確地說豆子是撲在鐵窗上全身在抽搐。
我很難形容眼前的凱豆子,他的動作很奇怪,雙手依然緊緊拽着窗戶上的鐵欄杆,身體幾乎整個貼在窗戶上,但那兩條伸直的胳膊卻讓人莫名其妙地聯想到他急於抽回雙手。他的表情異常痛苦,頭微昂着,雙眼暴突出眼眶,嘴巴張得很大,舌頭長長地吐出口外,面色紅紫,就好像他的脖子被什麼勒住了讓他透不上氣。我的呼聲驚動了大家,衆人又轟地一下圍到了他身邊。
頭領警惕地拔出牛角刀,一步步靠近豆子,確認他身邊沒有任何異常,才抹了一把冷汗將牛角刀別回腰間,拍了拍豆子的肩膀,責備道:“你在搞什麼?老爹出事了,快過來幫忙。”
豆子還是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移動一下,只是瞪着雙眼看着窗外。豆子的這種反應本來就很異常,除非有人控制着他的身體,否則他絕不可能會有這種反應。我的目光猛地落在窗外地面上的那團影子上,影子裏呈現的是豆子目前的情形,可是,我沒來由地覺得有點奇怪,但一下子不明白自己奇怪什麼。
小西安的目光下意識地跟着我落在地上的影子上,眉頭一皺,他自言自語道:“這影子爲什麼會在屋外?”
我腦海中靈光一閃,沒錯,白天太陽由屋外照進來,無論從哪個角度,影子都不應該會留在屋外。雖然窗戶建造的不合邏輯,但這間房屋的建築風格完全符合穆斯林的
傳統習慣,整個窗臺足足有七八十公分寬,豆子的身體雖然幾乎貼附在窗戶上,但雙臂卻是伸直的。換句話說,這麼厚的窗臺,無論如何貼附在窗戶上也不可能把影子留在屋外。
我正納悶着,地上的影子竟象洞悉了我的心思一般倏地消失了,我大吃一驚,石頭突然喊道:“那是什麼?”
猛地轉身,我驚得差點坐在地上,豆子的影子居然象長了雙腿般跑進了房間裏,不同的是現在的那團影子上清晰地呈現出在豆子握住鐵欄杆的雙手和脖子上各有一雙粗壯的大手,如果不是影子出賣了這兩雙手的存在,豆子有口難言,即便是死了衆人都依然一頭霧水。
我終於明白先前我忽略了什麼,影子,四個窗戶,陽光不管從哪裏照射下來都不可能同時透過四個窗戶在地上留下影子,現在看見豆子的影子我才發現這個房間裏的影子太多了,多出我們的想象,和窗戶相對應,地上居然有四個豆子的影子。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因爲豆子只趴在一個窗戶上。
我意識到影子是關鍵的同時手裏的牛角刀就揮了出去,準確地砍在了扼住豆子脖頸的大手上。石頭和小西安在我揮出牛角刀的同時也出手了,牛角刀狠狠地扎進緊握住豆子雙臂的手上。
幾聲慘叫讓人頭皮發麻,豆子的身體重重地倒了下來,躺在地上喘了兩口粗氣,豆子罵道:“操他祖宗的,這是啥鬼東西?”
我看他這種時候還能罵出來,知道他沒事了,打趣他說:“你小子升級了,從操人家大爺到操別人祖宗,傢俱太厲害了點。”
豆子往地上吐了口血水,跳起來說:“還別說,我要是知道是啥玩意兒在搗鬼,非他孃的讓他碎屍萬段不可。”
我不理豆子的牢騷,目光緊緊盯住窗臺上那兩行刺目的血線,這兩行血線正以閃電般的速度移動着,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經歷了老爹和豆子被襲後,衆人圍坐成一堆再也不敢輕舉妄動。面對滿桌的美食,誰也不敢動手。我甚至有種強烈的感覺,拔舌而死的倆人就是吃了這些東西才把蜘蛛孵化出來的。
老爹終於對頭領說:“讓大家吃一點吧,食物裏沒有毒。”
頭領命人分組進食,老爹從餐桌上端下來一盤烤肉和一盤葡萄,遞給我說:“吃一點吧,也許只有你能救我們。”
我問老爹:“石頭是什麼時候變成公主的?”
老爹警惕地看看四周,說:“這應該問你,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你把棺材裏公主的靈魂放出來的。”
我一下子明白過來,沒錯,當時我開館盜取陪葬品就放出了公主的靈魂,只不過我是個男人,公主的靈魂沒辦法吸附在我身上,在狼突襲我的時候,石頭突然出現救了我,同時也讓公主的靈魂找到了真正的宿主,如果說始作俑者,害了石頭的人居然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