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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神木園(十三)

    真正接觸到穹頂後我們才發現事情和我們想象中的有很大出入,穹頂並不是由柔軟有彈性的枝椏組成,堅固得和水泥建築沒什麼區別,我們根本上不去,但是從穹頂上傳來人的說話聲,這又讓我們斷定穹頂之上另有乾坤。我湊到百米巨楊和穹頂的裂隙間想看看上面的情況,卻意外地看見一隻人的眼睛,豆子開槍在裂隙處打了個洞,我們都被這個黑洞吸了進去。

    不管猜測是不是成立,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這上面有活人。我謹慎地在黑暗中搜索着,我們雖然猜到穹頂上面會是另一番情景,但是誰也沒料到樹冠外不是天空,就連夜空都不是,有一瞬間我產生出某種錯覺,我們現在正站在世界的極端。

    和在慕士塔格峯一樣,我們四個背靠着背,每人戒備一個方向,石頭悄聲問我:“羊頭?你確定剛纔真的看見眼睛了,而不是你的幻覺?”

    我知道他們三個在想什麼,不管我的分析多麼有道理,從我們被吸上來到現在,除了我們自己和耳邊的風聲,我們感覺不到任何活人的氣息,別說是活人,甚至是動物都感覺不到。風在耳邊呼嘯,但我卻覺得這裏太安靜,安靜得超出尋常,這種安靜很容易讓人感覺到了極限,我不知道我的形容能不能表達清楚,但我就是這種感覺,這裏的黑暗和這裏的安靜都到達了一種極限,繼續黑下去或者繼續安靜下去是個什麼狀態沒辦法預知。

    不光是視覺在這裏沒有作用,聽覺和觸覺也是一樣,首先發現這個問題的是小西安,他一直不怎麼說話,但往往提出來的問題都接近事物的本質。小西安突然問:“我耳朵裏聽見有很強的風聲,爲什麼身上卻感覺不到這裏在颳風?”

    人在到達極限的時候很容易進入誤區,我現在就是這種狀態,特別容易把最直接的東西忽略掉,這全都仰仗了視覺是給人衝擊力最大的一種感官,因爲黑暗,因爲洞口處空氣上升的異常,我很容易聯想到視覺的極限,耳邊都是風聲,但卻覺得安靜,很容易讓人感知聽覺的極限。唯獨觸覺不一樣,觸覺總是在視覺和聽覺之後感知。

    當小西安問出風聲和皮膚的觸覺不相符的時候,我突然想到我們連嗅覺都喪失了。走進這座林子的時候,我可以聞到強烈的腐敗氣息,雖然還沒導致我們缺氧,但是地上厚厚的腐葉和特殊的樹冠穹頂使林子裏的各種腐敗氣息散發不出去,我當時還想過我們沒有在這裏遇見瘴氣被毒死已經是幸運的。後來我們被大阿訇追趕,和貓臉人廝殺的時候鮮血濺了我滿頭滿臉,雖然這些貓臉人打不死砍不爛,還會洗腸子的妖術,但這些人身上噴出來的血是新鮮的,我可以從血液的氣味上分辨出這些新鮮的血液裏沒有腥臭味,不同於死屍或者動物,的確屬於人類。就連我們伸手就能觸摸到頭上的穹頂時,我都

    能聞到樹葉特殊的苦澀氣味,唯獨現在,我的嗅覺彷彿失靈了,感覺不到外界任何氣味,或者說穹頂之上的黑暗本來就是個無色無味的世界。

    一個視覺、嗅覺、聽覺和觸覺都到達極限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我們心裏的驚恐是無法表述的。連豆子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都缺乏底氣。

    這種感覺很容易導致正常人瘋狂,我們四個都不敢說話,生怕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聽不見,越是害怕心理壓力越大,我們很快也和四周一樣進入了極限狀態,只要加上一根稻草大家都會倒下去。

    就在這樣的時候,我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絲輕微的聲音,非常輕微,基本上混雜在風聲中聽不出來,想仔細分辨的時候這種聲音似乎又消失了。不過我確定自己不會聽錯,我聽到的是一種很熟悉的聲音,這種聲音非常容易讓人聯想到一種酷刑。

    我們四個在“盛閻王”手下當兵的時候經常見到有人遭受這種酷刑,爲了避免受罪,我們才變得善於察言觀色,對任何事物都要比別人多考慮三分。

    沒錯,我想我聽到的是鎖鏈碰撞的聲音,類似於有人被上了手銬腳鐐在地上爬動時發出的碰撞聲。而且就是這麼輕微的一聲響,我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企圖靠近我們。

    這種推斷和我的第一種猜測是相符的,如果對方被手銬腳鐐控制住,想要一招置我們於死地並不容易,殺死一個人的同時他會暴露目標,那麼他無法再對第二個人下手,反而會成爲我們的俘虜或獵物。

    我的子彈和我的想法一樣快,我剛確定了方向,子彈就朝鎖鏈發出聲音的方向呼嘯過去。平時我從來都不知道子彈打出去是發光的,在這極限的黑暗中,子彈的速度好像放慢了,在我們眼前劃出一道閃亮的弧線,就是這道弧線,讓我們在一瞬間看清楚了周圍的情況。

    我們所處的黑暗世界根本不是安靜的極限,在我們四周都是人,密密麻麻的人,確實是人,不是猴子,也不是追趕我們的大阿訇。除了瘦得皮包骨頭之外,其他地方都和我們一樣,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這些人都赤裸着身體蹲在地上,讓我感到汗毛聳聳的不僅僅是這些人的突然顯身,還有這些人身上捆着的粗大鐵鏈。

    子彈撲地一聲打出去再也沒有聲息,也不知道有沒有打中圍住我們的這些人,但是我們沒聽見有人慘叫,也沒聽見有人倒下去。子彈飛出去帶來的光明太短暫,根本不能用時間計算,我只是憑着本能把看見的情形複製在了腦子裏。

    我一點點仔細回憶剛纔刻在腦子裏的畫面,我根本沒辦法形容這幅畫面給我震撼。這些被鐵鏈捆綁住的人不是站着的,也不是趴着的,都是蹲着的,身體蜷曲,姿勢統一,那麼短的一瞬,我根本沒辦法分辨他們是男是女,只能確定這些都

    是人,數不清的人。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人,更沒有被這麼多人包圍過,如果這些人撲上來咬我們,一人一口就能把我們咬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但是我腦子裏還有一個困惑,我想了很久纔想起來自己爲什麼困惑,這些鎖鏈太粗太大了,用這樣的鎖鏈捆綁這麼瘦的人極不協調,甚至讓人覺得能把人捆住都是個奇蹟。這種鐵鏈別說是捆人,就算捆大象我都覺得太粗不順手。我不知道這麼多人到底都是被誰捆在這裏的,但卻有種最直觀的感覺,捆綁他們的人只是隨手拿了樣東西把他們捆住就行了。這種感覺如果成立,能做這樣事情的人就只有豆子和小西安曾經提到過的巨人了。

    以我親眼看見的深坑裏伸出來的手指來計算,這個我們四個可以同時站在巨人的指甲蓋上跳舞,就算是當食物,人類對於巨人來說也似乎太小了。這就好比一串烤羊肉,就算再怎麼精明的商人也不至於把羊肉串串成眼睛看不清的程度,否則羊肉串就可以改稱爲羊肉絲了,甚至連羊肉絲都叫不上。但是從數量上來說,這麼多人對於巨人來說就好比是一碗白米飯,每個人都只是巨人眼睛裏的一顆飯粒而已。

    在把這些人定位成巨人的飯粒時,我就產生了同情心。既然現在已經看見了四周的情況,我寧可相信我們在樹冠下面的時候是這些人把我們拉上來的,或許他們不傷害我們就是希望有人能發現他們挽救他們。

    我真希望現在能掏出一支火摺子,快速解救這些被巨人殘害的人。我用手肘捅了一下身邊的石頭和豆子,說:“兄弟們,你們剛纔看清楚了沒?”

    豆子最先接話:“搞了半天可以聽見啊?我還以爲我們在這裏都成瞎子、聾子和啞巴了,羊頭你就別閒着了,沒事幹的時候捅我兩下,最起碼我還能感覺到自己是活的。”

    我明白是剛纔那發子彈打斷了我們緊繃着的神經,不然再繼續支撐下去,我們四個人裏面有人會瘋掉。

    我也鬆了口氣,說:“別自己嚇唬自己,我們沒有喪失任何感官,只不過被這裏神祕的氣氛蠱惑產生出錯覺罷了。”見石頭和小西安不說話,我又問:“我是問剛纔你們看清楚了沒?”

    小西安這才吐出一口氣說:“我還以爲自己眼睛看花了,羊頭,是不是有很多屍體被綁在大鐵鏈上?”

    石頭的聲音很平靜,“不是屍體,是活人,我看見羊頭打中的那個倒下去了,其他的都圍了上去……”

    石頭突然停下不說了,我猛地意識到石頭下面要說什麼,這完全顛覆了我的思維,剛纔我還把這些人當作是被殘害的弱者,一心想要去解救他們,現在石頭卻告訴我們他們其實都是吃人的野獸,根本部分活人死人,和狼一樣,只要聞到血腥就會撲上去,哪怕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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