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切歸零
我的靈魂逐漸被女王抽取的緊要關頭，石頭用馬鞭救了我，自己跳進水晶球內與女王的真身緊裹在一起，我們徒勞地想要救出石頭，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石頭引爆手雷將女王和自己炸成粉末，水晶球消失了，黃金樓和地底洞穴也隨着水晶球的消失沉沒於地下。我被水晶球爆炸的巨大沖擊力炸飛出去掛在鎖鏈上保留了一條命，想到石頭已經不在了，豆子和小西安不可能躲過這場爆炸，不由地心灰意冷，一心等死。
我自己都不知道在鎖鏈上掛了多長時間，等坍塌終於過去時，我掛在一面殘留了峭壁上，我看見頭頂數百米處有陽光透進來，輝煌的黃金樓早就不見蹤跡，就好象地底洞穴突然發生了移位，連腳底下那個巨大的深坑都不見了，除了頭頂一線天的陽光之外，我看不見任何希望。
死難的兄弟們一個個浮現在腦海裏，我做了足足半個小時的思想鬥爭，才終於咬牙衝腳下喊道：“豆子、小西安，石頭，等我活着出去以後，一定給你們好好修座墳，每年都會給你們多燒點紙。”
喊完之後四周靜悄悄的，除了我自己的喘息之外什麼聲音都沒有，我最後的幻想破滅了，看來老天爺是很殘忍的，不管我們這三個一心想要發橫財的盜墓賊與古樓蘭有沒有聯繫，最後都沒有逃脫橫死的命運。
我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勢，我傷得並不重，特別要感謝一直沒有取下來的頭盔，如果不是它減輕了撞擊力，估計我在撞上山壁的那一刻就腦漿迸裂了。頭盔上的頂燈被撞壞了，不過一線天就像最後一簇火苗，只要我一直往它的方向爬，就一定可以找到出路。
我不記得自己爬了三個小時還是四個小時，我的動作完全是機械化的，我幾乎快要認定自己永遠都不可能爬出頭頂的一線天時，我的腿突然被一隻手抓住了，我愣了十幾秒思維才清醒過來，動作完全在思維清醒的那一刻恢復，雪豹骨已經握在手裏蓄勢待發。但我還是顫着嗓子問了一句：“誰？”
我的話剛問完，就聽見了小西安的聲音：“羊頭？你還活着？快幫幫我和豆子。”
我腦子裏濛濛的，有那麼幾秒鐘我沒聽懂小西安的話，等聽明白他的意思之後，我歡呼一聲，瘋了般捉住小西安的手，豆子和小西安還活着，在這樣一場浩劫之後，我的兄弟們還活着。
小西安和豆子被卡在幾塊石頭中間，小西安的耳朵被巨大的爆炸聲震壞了，要不是我攀爬時不小心踩住了他伸在縫隙外的手，我可能永遠和他們倆錯過了。我費了不少力氣才把石頭推下去，除了耳朵之外，小西安受傷不嚴重，都是一些輕微的擦傷，但是豆子的情況不太好，他被石頭卡得很緊，已經昏迷過去了，在他旁邊還有一個毛烘烘的活物，小西安告訴我，那是石頭的獵鷹兇。
水晶球爆炸的衝擊力把我們三個同時炸飛出去，我被掛在所臉上的同時小西安
也掛在了鎖鏈上見了一條命，豆子沒我們倆那麼幸運，被炸出黃金樓後直接墜進深淵，不過這小子到底還算命大，最後時刻，石頭的獵鷹兇救了他。黃金樓毀滅的一瞬間，也將與古樓蘭有聯繫的所有神祕物種都帶走了，兇和獵鷹們就像突然被折斷了翅膀般跟着黃金樓往下墜，兇在墜到豆子身邊的時候突然展翅奮力一衝，居然一下子從下墜的力道里擺脫出來，抓着豆子的衣服撞到了山壁上。兇的力氣再大也拖不動豆子那麼重一個人，眼看着又要重新掉下去卻被上面掉下來的一塊大石頭壓住。兇的翅膀和豆子的一條腿頓時被石頭砸得稀爛。
利用鎖鏈，我和小西安終於把受傷的豆子和兇帶出了洞穴，重見天日的那一刻，我們三個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慕士塔格峯和以往沒什麼兩樣，依然帶着神聖莊重的色彩，但這些再也引不起我們三個的注意力。
我和小西安把豆子藏在塔什庫爾幹縣城的一個塔吉克老人家，豆子的生命危在旦夕，石頭的死讓他完全喪失了求生意志，他在冰雪屋中毒很深，連眼球都變成了金色的，現在腿上導致中毒加劇，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我讓小西安留下來照顧他，讓老人幫我購置了一套新的登山設備，隻身登上雪山之巔。
在黃金樓與頭領他們重逢後，我曾向老爹仔細詢問過雪蓮的具體位置，老爹專門給我畫了張草圖。我利用這張圖和在雪山中的生存經驗，三天後，終於找到了百年不遇的雪蓮。豆子撿了條命，不過因爲耽誤的時間太久，他的臉徹底毀了，除了一雙眼睛之外，臉上幾乎看不出來活人的特徵。豆子的腿也傷得非常嚴重，最後只好找了個遊醫把他的一條腿鋸掉了。
我和小西安都很替豆子惋惜，豆子自己卻毫不在意。石頭最後的消失成了他心裏一道無法癒合的傷疤，他說沒有了石頭，他的臉再好看，身體再強壯也沒有用。雖然豆子的情緒不好，但身體恢復得不錯。
兇的翅膀徹底被砸斷了，不過身上還殘存着以往天空霸主的風采，恢復過來之後和豆子異常親密，經常站在豆子的肩膀上和豆子一起眺望石頭城。
石頭城經過這場浩劫變成了一片廢墟，除了部分古城牆外，其他地方都坍塌了。我和小西安擡着豆子又上去過兩次，上面早就面目全非，其實我們都很清楚，就算這裏什麼都沒改變，石頭也回不來了，我們永遠都不可能再找到通往黃金樓的那道暗門。
在塔什庫爾幹縣躲避了三個月之後，我們的傷都養好了，豆子已經可以拄着柺杖獨自行走，我怕繼續住在老人家裏會給他們帶來麻煩，就和小西安商量離開。豆子卻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他不和我們一起走，而是把之前在樓蘭古城和古龜茲王宮裏得來的東西全部交給了我。
我不知道豆子什麼意思，豆子對我說：“羊頭，你和小西安走吧，我要留在這裏陪着石頭，永遠守護沉入地底
下的寶藏。”
我瞭解豆子的脾氣，看見他的眼睛裏沒有一絲神采，知道就算勉強他離開也沒用。我們沒有從黃金樓裏帶出來任何東西，想了想，我挑了幾顆貓眼石打算帶給慕士塔格峯了死掉的那些兄弟家屬，其他的仍還給豆子。
豆子拒絕我說：“這些東西我已經用不着了。”說完，帶着兇艱難地走到一個土丘邊坐下，遠遠地眺望石頭城不再理我和小西安。
看着豆子孤獨的背影，我和小西安不忍心繼續打擾他，悄悄把豆子託付給老人就離開了，離開的時候，我在心裏對豆子說：“兄弟，其實哥哥對石頭也是真心的，等哥哥完成身上的這些責任之後，我一定回來陪你。”
我和小西安歷盡艱難才逃出“盛閻王”的追捕，離開新疆後才知道全國已經解放了，爲了尋找全班死難的兄弟家屬，我和小西安隱姓埋名，之後的十幾年內走遍了大江南北，但卻沒有找到一個他們的親人。期間，我們幾次途經西安，小西安都回去尋找過家人，但戰亂時死的人太多，沒有人知道他家人的下落，最後一次到西安時，小西安故土難離，留在了西安城。我沒有停留，繼續去尋找死難兄弟們的家屬。我也回過家鄉，得知自己的家人早就在戰爭年代死光了。無牽無掛的我又尋找了幾年終於放棄了尋找，重新回到塔什庫爾幹縣。
塔什庫爾幹縣完全變樣了，除了石頭城幾乎找不到以前的痕跡。我尋訪到當初收留豆子的老人，可是老人告訴我，我們走後，“盛閻王”曾派人來搜查過幾次，都因爲豆子的模樣完全發生改變躲過了搜查，之後“盛閻王”逃離新疆，新疆解放，豆子卻在一天深夜獨自帶着兇進入慕士塔格峯再也沒有回來。
我獨自登上石頭城，歷經風霜雪雨，這裏的一切都沒有改變，殘垣斷壁在夕陽的餘暉下盡顯當初的輝煌，古老的城牆上寫滿了滄桑，我不知道關於古樓蘭神祕的寶藏在之後的歲月裏還會不會被人重提，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另一羣敢死隊會在若干年後潛入地底下去尋找當初遺失的黃金樓，但我知道歷史不會改寫，那個關於古樓蘭女王復活的神話永遠結束了。
我再次穿過石頭城爬上慕士塔格峯，在每一道山脊上仔細尋找，試圖再次遭遇電梯式的奇遇，可是奇蹟沒有發生，接下來的幾個月裏，我找了個嚮導尋遍慕士塔格峯的每道山樑，除了最後無法攀登的雪線之外，我們把其他地方都搜索過了，沒有豆子的蹤跡，連打獵的人都很少。嚮導告訴我，活人不可能常年在慕士塔格峯裏活動，現在的日子慢慢好過了，獵戶也漸漸少了，很少再有人上雪山，前幾年在慕士塔格峯內失蹤的人不可能有生還的希望。
我把豆子最後的情況寫信告訴小西安，自己就在塔什庫爾幹縣落了戶，之後的很多年，我都會眺望遠處的石頭城和慕士塔格峯，爲沉睡在那裏的石頭和失蹤的豆子祈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