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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鎮住餘淑恆,最後的莫西幹

    忙完編曲,李恆今天難得早睡一回,於12點之前躺到了牀上。

    躺下之際,他還在想,嗯?今天餘老師竟然沒來敲門,難道像老付所說的,

    沒在廬山村?

    結果他這念頭剛剛生起,樓下就傳來敲門聲。

    「咚咚咚!」

    「咚咚咚!」

    得咧,他孃的就不該想到這破事,大冬天的脫衣穿衣我容易嘛我,筍尖都凍壞了,也沒有37度恆溫幫着悟熱。

    不情不願下到一樓,在拉開門栓的剎那,他臉上登時佈滿了笑容,沒有任何意外,外邊果然是餘淑恆。

    「老師。」

    「嗯,今天麥穗在不在?」

    「她被孫曼寧拉走了。」說着這話的李恆,主動側讓到一邊,不管人家進不進來,他都要做出一副歡迎的模樣。

    餘淑恆沉思片刻,一言不發地轉身往對門25小樓行去。

    李恆看着她的背影,沒動,心道陳姐在家,餘老師沒有理由懼怕。

    但他又想錯了,餘淑恆在自己家裡轉悠一圈,然後又走了出來,左手提着一瓶紅酒,右手捏着兩個白淨的紅酒杯。

    四目相視,李恆心領神會地問:「陳姐走了?」

    「思雅家裡臨時出了點事,老付陪她回家了。」餘淑恆如是說。

    這樣麼,李恆望了望斜對門24號小樓,才發現院牆大門橫着一把門鎖,顯然是從外面鎖上的。

    把餘老師讓進門,李恆隨手把門關上,他也沒問爲什麼還怕?

    因爲鬼壓牀這東西邪乎的很,他曾經飽受其害,一度弄得有點懼怕回老家。

    最恐怖的一次是:大概在13歲左右的時候,他半夜在牀上躺着,迷糊中好似看到一個黑影從窗戶飄了進來,徑直來到牀邊,然後下一秒他就口不能言丶手不能動了,但意識特別清醒,腦門脖子在冒汗。

    其實回憶起這件事時,他到現在都還沒弄清楚到底是幻覺?還是做夢?反正事後他嚇得兩天沒怎麼吃飯,沒辦法,最後被老媽拉着去信了個迷信,結果神婆讓他吃一個豬心臟。

    這玩意怎麼吃?

    就是把豬心臟煮熟,什麼調味料都不用放,鹽也不放,用清水煮,還不準切碎,而後拿在手裡啃。

    啃第一口,他就想吐。

    啃第二口,他真吐了。

    第三口沒吃完,豬心臟被他丟了,末了還被田潤娥同志追着打了一頓。

    這可是他童年的陰影啊。

    直到長大後才發覺,其實好多人都有鬼壓牀現象,至於緣由來自什麼?各說其法,五花八門。

    餘淑恆今天穿得特別淡雅,一頭長髮隨意挽了起來,盤在頭上。

    一前一後上樓間隙,李恆在背後第一次細細端詳了會她,覺得這一身青色衣裳配上這個髮型,再加上濃厚的書卷氣息,非常的有潤味。

    唯獨一點,就是餘老師還是那個餘老師,人太過冷淡了些。屬於她不說話,

    別個也不好搭話的局面。

    踩着木板樓梯,兩人在一片輕微的吱呀吱呀聲中上到了二樓。

    她在樓道口環視一圈,問他:「李恆,你現在困不困?」

    困倒是不困,李恆回答:「還好。」

    聽聞,餘淑恆來到茶几旁,隨意坐在了沙發上,微笑對他說:

    「今天饞酒,你陪我一起喝點。」

    「成。」

    李恆走過去,一屁股坐在單側沙發上。

    紅酒似乎已經鬆開了的,把倆酒杯放茶几上,她優雅地倒了起來,隨後一杯遞給他,一杯自己拿起。

    她不言語,眼神示意李恆碰一個,然後小口小口喝着。

    是有心事麼?他這樣暗暗猜測,卻也沒問出口,慢慢悠悠陪同。

    此時夜已深,是人是狗都在睡,除了偶爾的酒杯碰撞聲,大抵就只有各自的呼吸聲了,靜得可怕。

    一杯酒喝完,兩人都沒交流。

    兩杯過後,同樣如此。

    直到第三杯,喝到一半時,餘淑恆忽地開口:「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李恆道:「老師你說。」

    餘淑恆那一直渙散的目光瞬間聚集,投射到他臉上:「《故鄉的原風景》是怎麼創作出來的?」

    嗯?

    爲什麼問這問題?

    記得自己以前粗略解釋過啊,難道她不信?

    李恆臉皮厚是,沒改說辭,同往常那樣張口就來:「零散的調子在腦海中存續了好些年,隨着時間沉積纔有現在的樣子。」

    餘淑恆清雅一笑,轉着手裡的酒杯說:「我託國內外的朋友都找過,但沒有任何一點痕跡。

    說實話,一開始我是保持懷疑態度的,你的陶笛水平充其量只能算可以,但距離登峰造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當時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你不可能創作出這樣厲害的曲子。」

    聽完,李恆不二話,起身進了書房,然後拿了一把二胡出來,當着她的面自顧自拉一遍《故鄉的原風景》。

    拉完,他不動聲色問:「老師覺得我這二胡水平咋樣?」

    餘淑恆凝望着他,欲言又止。

    如果說他陶笛水平一般,那二胡造詣無疑極高。

    見狀,李恆閉上眼晴沉思一會,對她說:「我這還有一首,老師你聽聽。」

    說罷,他開始用二胡演奏世界級名曲《最後的莫西幹人》。

    琴絃一動,客廳頓時被蒼涼丶無奈和絕望的氣氛所渲染,美妙的旋律直擊靈魂,就算見過世面的餘淑恆,此時也被鎮住了。

    3分50秒過去,李恆睜開眼晴,看向右手邊的女人。

    此時的餘淑恆已然沒了之前的神態,盯着杯中紅酒,沉浸在音樂中久久沒回過神·

    最後她艱難地擡起頭:「這首曲子叫什麼?」

    四目交投,李恆悠悠道:「叫《不信任》。」

    聽聞,餘淑恆嘴脣微張,隨後又闔上,靜氣小半天后,她緩緩站起身,轉頭往樓道口行去。

    接着傳來一陣蹭蹭蹭的下樓梯聲。

    喲,這是被氣走了?李恆眨巴眼,放下二胡,吊尾跟着下樓,他也不勸,去關門而已。

    不過他明顯想偏了,這女人是因爲紅酒喝完了,又跑家裡拿了一瓶茅臺過來。同時還不忘換兩個新酒杯。

    李恆站在門口,「喝白的?」

    「紅酒不過癮。」她嘴裡淡淡說着,視線卻一動不動盯着他眼睛。

    李恆:

    看不出來嘛,這麼冷豔的書香御姐,竟然還是個隱藏的酒鬼。

    關上門,回到二樓。

    老樣子,她倒兩杯白酒,遞一杯給他,她自己則一聲不響仰頭把手裡的那杯喝完了。

    一杯白酒,她一口乾。

    喝完,她也不解釋,自顧自把空杯倒滿,然後就那樣站立看着他。

    他不動,她也不動。

    對峙一會,李恆懂了,這老師在爲剛纔的懷疑行爲道歉。

    被人質疑,他可以鬥氣再弄一首世界名曲出來打臉,但身爲男人,面對道歉不能小家子氣。

    李恆露出整齊白淨的牙齒,笑得非常陽光,主動跟她碰了碰,帶頭喝了一大口。

    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些許,餘淑恆跟着喝了一大口,喝的量和他差不多,隨後優雅地坐沙發上。

    李恆同樣落座,挑起話題說:「這首曲子是我翻閱有關於歐美殖民者侵略美洲莫西幹人的資料時,偶爾有所感創作的。

    本來想叫《最後的莫西幹人》,但感覺色彩太過濃烈,我後來改名爲《蒼涼》。」

    餘淑恆往耳跡勾了勾髮絲,認真思考一陣說:「一首曲目的名字很重要,就叫《最後的莫西幹人》挺好。」

    李恆本就是試探性的問一問,得到她的支持,當即老欣慰了。

    有了一杯白酒作爲緩衝,兩人的氣氛漸漸好了起來。

    經過十多分鐘的交談過後,餘淑恆難得近距離好好打量了他一番,臨了意味深長地感慨道:

    「難怪那麼招女人喜歡,確實很有才華。」

    一句話,她認可了李恆的原創。更認可了他在音樂造詣上的超強天賦。

    因爲像《故鄉的原風景》和《最後的莫西幹人》這樣的神級曲子,一首可能是偶然,但兩首一出,所有質疑聲都得統統滾蛋。包括家世了得丶見多識廣的餘老師。

    更何況,李恆用二胡強力證明了自己!

    玩音樂的都明白一通百通的道理,一首曲子二胡可以演奏,其它樂器同樣可以演奏出很好的效果。

    只是區別在於,哪種樂器最合適?

    很顯然,餘淑恆自動腦補了一個畫面:那就是,李恆原本是用二胡創作的,

    是平時聽多了自己陶笛吹奏後受到啓發,於是在校迎新晚會上改用了陶笛。

    但不得不佩服他的敏銳,就《故鄉的原風景》而言,無疑陶笛是最完美的。

    面對老師這樣有深度的問題,李恆假裝沒聽懂,笑了笑,再次跟她碰了下。

    如果說酒能拉近距離,那今晚李恆表現出來的丶超級恐怖的音樂天賦徹底讓餘淑恆刮目相看。兩人一晚上說的話要比過去三個月多得多。

    不過,可能是第一杯白酒喝得太急太猛,也可能是紅酒加白酒產生了化學反應,餘淑恆那白皙透亮的臉蛋還是逐漸生了變化,暈紅悄然爬上來,就像映山紅一樣在她面龐上生了根發了芽。

    大半杯白酒下肚,李恆其實也有些醉意了,但還能撐住,他問:「老師,要不要我去弄兩個下酒菜。」

    要擱平常,餘淑恆可能不會就這個問題回答,但今晚在酒意的加持下,她爽利地說好。

    然後還陪着去了一樓,雙手環抱胸口,靠着廚房門口看他忙活。

    翻找一陣,李恆決定做3個菜,一個紅燒排骨,一個油麥菜,還有一個虎皮青椒。

    虎皮青椒裡面加了小米辣,這是他爲自己準備的下酒菜。

    餘淑恆全程都在旁觀,感覺他切菜做菜行雲流水,極具觀賞性。

    她不由問:「你幾歲開始做菜的?看你樣子應該做很多年了吧。』

    李恆回憶說:「8歲,還是9歲的樣子。」

    餘淑恆異:「這麼早?」

    她從小生活在蜜罐裡,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想要什麼就買什麼,

    看上什麼就有什麼,同齡人也好,大人也好,亦或是長輩,見到她全是誇讚。

    活了這麼多年,幾乎沒有人件逆過她,而今晚的李恆卻是個例外,竟然一言不合就鬥氣,還鬥得她沒點脾氣。

    她當時腦海中情不自禁浮現出一個念頭:有才華的人就是這麼有骨氣,就是這麼任性!

    這反倒是讓她對李恆愈發欣賞。

    如果他的大作家身份,成功讓他進入了餘淑恆的視線。

    那麼音樂上的潑天才華,算是投其所好,歪打正着,讓同樣愛音樂的餘淑恆對他更加看重。

    當然了,就算他是一個普通人,礙於潤文的面子,她也不會讓他在復旦吃虧。

    但他憑本事掙來的尊重和別人看情面給予的完全不一樣,不在一個層面,也不可同日而語。

    條件優渥的餘淑恆無法想像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就學着做飯的場景,很驚訝,

    然後又釋然。

    要是李恆跟自己一樣,從小什麼都不缺,沒有經歷過困苦,可能也寫不出來那麼有深度的《活着》和《文化苦旅》,也創作不出《故鄉的原風景》和《最後的莫西幹人》。

    這就叫有得有失吧。

    困難對他來說是一筆很寶貴的財富。她這樣思量。

    李恆把虎皮青椒裝盤,回答道:「還早?其實不早了,我們村有些小孩五六歲就開始放牛撿柴,我已經算是比較懶得那一批了。」

    餘淑恆頓時生了興致:「聽你這麼說,我忽然想去你們老家看一看。」

    「可以啊,到時候叫上王老師一起,我給你們當導遊。跟你講,我們那高山地方,也許什麼都不如滬市這樣的大城市,但論山清水秀和野味,絕對能令你滿意。」李恆繪聲繪色誇讚自己老家。

    「好,等有時間了,我叫上潤文走一趟。」

    她其實是有些好奇的,是什麼樣的小鎮,能孕育出肖涵那麼精緻的人,如同精靈一般。

    也好奇李恆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能培養出這麼優秀的兒子。

    三個菜,她端一盤紅燒排骨,李恆拿着油麥菜和虎皮青椒上了二樓。

    氣氛都這了,下酒菜也有了,兩人沒有問對方還行不行的問題?

    就一個字:喝就完事了!!!

    茶几上的茅臺是500毫升裝,之前兩人已經喝了三杯,還剩半瓶多點。

    餘淑恆邊倒酒邊說:「好多年沒開喝了,今晚破個例。」

    他說:「來,乾杯。」

    餘淑恆笑了下,酒杯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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