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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門徑相爭,有死無生

    第328章 門徑相爭,有死無生

    胡同里。

    蒙著面的陳問仁倒提長矛,一步步往胡同里走來,三十餘步的距離,一點點縮短。他背後的蒙面羽林軍整整齊齊,宛如一面黑牆壓迫過來。

    市井的把棍與御前的儀仗,氣勢截然不同。

    陳問仁遙遙笑道:「諸位搞了幾根破毛竹,又弄了幾支這蹩腳的鐵器,不會真以為自己能搞出什麼名堂來吧?跑到這外城攪風攪雨,也不嫌丟人?」

    李玄沉聲道:「你專門為我們來的吧,盯了好幾天,想藉機尋仇?」

    陳問仁腳步一頓,他見自己身份被揭穿,索性也不再偽裝,嘴裡調侃道:「有些人,明明是上門女婿,兒子女兒都隨了妻家的姓,結果一天天還拿自己當個人物。還有些人,明明喜歡躲在別人背後,結果還喜歡充什麼好漢。還有人明明是個庶子,心裡不向著自家,反倒胳膊肘往外拐。」

    齊斟酌忍不住反唇相譏:「你呢,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陳問仁冷笑著提槍繼續前行:「今日就教你明白,往後該怎麼與我說話。」

    李玄砍了羽林軍副指揮使趙卓凡,雙方已是大仇。在羽林軍都督府時大家無法械鬥,只能隱忍不發。

    如今挑了這麼一個戰場,新仇舊怨一併了結。

    此時,狹窄李紗帽胡同里擠滿了人。

    西邊是和記的把棍東邊是陳問仁與羽林軍,頭頂是福瑞祥的兩位坐堂行官,滿目都是敵人。

    李玄等人背靠著背漸漸收攏陣型,陳跡目光掃過陳問仁等人:「他們當中可有尋道境?」

    李玄平靜道:「陳問仁身旁的王放,可能已經踏進尋道境。」

    「王放?」

    齊斟酌解釋道:「就是你剛來都督府當教頭,陳問仁唆使其與你切磋的那個。他一直說自己半隻腳踩在尋道境門檻上,今日敢來找我姐夫麻煩,想必是已經踏過去了。」

    陳跡低聲問道:「陳問仁不是尋道境?陳家沒有用銀錢給他堆上去嗎?」

    李玄平靜道:「尋道境這門檻兒,也不是誰想堆就能堆上去的,跨不過那個坎兒,用銀子堆也沒用。」

    說罷,他抬頭看了一眼頭頂那兩個身披戲袍的行官:「頭頂那兩個耍變臉的應該是先天行官,境界不高。只是他們行官門徑有點詭異,白臉時飄忽不定,紅臉時力大無窮,黑臉時刀槍不入,難以處理。」

    陳跡長長出了口氣:「我來處理。」

    就在此時,多豹忽然轉身,將手裡長矛遞給齊斟酌。

    齊斟酌一怔:「你做什麼?」

    多豹沉聲道:「你不是一直想揚眉吐氣嗎,今日你來做陣眼,打翻這陳問仁。老子雖然也看他不順眼很久了,但今日這機會讓給你。」

    齊斟酌看著遞到眼前的長矛:「我……我在固原時,一個景朝賊子都沒殺過,你信我?」

    多豹樂了:「等會兒要發現你不中用,再換過來不就得了?但以後你可休想兄弟們再喊你一聲大人,往後在衙門裡老老實實伏低做小,給大家端茶倒水。」

    齊斟酌從多豹手中奪過長矛,將手裡的鐵狼筅遞給對方:「賭得真他娘的大……殺!」

    三個鴛鴦陣驟然動了,一支鴛鴦陣由齊斟酌領著做排頭,兩支鴛鴦陣殿後。三十八名羽林軍豎起槍林向外衝去。

    陳問仁冷笑一聲,對身旁蒙著面的羽林軍說道:「今日便叫他們知道,從固原回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少他娘的拿鼻孔看人,不要怕出事,給我打!」

    雙方接戰。

    陳問仁這邊有人當先刺出一矛,長矛在刺出時呼嘯嗡鳴,動作乾脆利落、賞心悅目。

    然而這一矛還未到齊斟酌面前,卻被多豹手中的鐵狼筅高高架起,逼得他中門大開,將胸腹暴露在所有人目光之中。

    多豹高舉著鐵狼筅怒吼一聲:「花里胡哨的,給我干他!」

    齊斟酌雙手握緊了矛杆猶豫不決,李岑一腳踹他屁股上,逼得他往前踉蹌一步。齊斟酌咬咬牙一狠心,矮身箭步上前,一矛尾捅在對面腹部。

    對面的羽林軍疼得鬆開長矛,如同一隻蝦米似的蜷縮在地。

    陳問仁見齊斟酌衝上來,舉矛要刺,可他才剛抬手,多豹手裡一丈六尺長的鐵狼筅又掩護過來,逼得陳問仁倉促後退。

    多豹高聲道:「你丫行不行,不行換我?」

    齊斟酌攥緊了長矛:「好像也沒那麼難,再來!」

    鴛鴦陣復又故技重施,只是簡簡單單的鐵狼筅擋拆、長矛突擊這一招,便讓對面的羽林軍難以招架。

    陳問仁這邊,原本還整整齊齊的陣型,頓時亂了陣腳。

    他低喝道:「張立、李斌,與我一起上前破陣!你們二人擋住那鐵器,我來解決齊斟酌!」

    話音落,三人並排上前,當兩柄鐵狼筅一左一右攻來時,陳問仁左右羽林軍主動以長矛上挑,將鐵狼筅高高架起。

    長矛與鐵狼筅之下,只余陳問仁、齊斟酌二人對壘,再無干擾。

    陳問仁一眼認出齊斟酌來,當即冷笑:「膽小鬼,還不快滾!」

    齊斟酌下意識向後縮去,多豹恨鐵不成鋼:「你他娘的捅他啊,怕他做什麼?在固原時你就躲,你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齊斟酌身後忽然傳來陳跡的聲音:「攻他左下路。」

    他聞言精神一震,終於出矛刺向陳問仁左腿膝蓋,陳問仁揮矛格擋時,卻聽陳跡又道:「收矛,點他右膝。」

    齊斟酌收回矛尾,使陳問仁揮來的長矛掃了個空,用力將竭時,右膝傳來劇痛,身子向一邊歪去。

    未等他反應過來,齊斟酌背後又傳來聲音:「掃他腦袋。」

    陳問仁聽著風聲呼嘯而來,好在他身後王放扯著領子將他拖回軍陣之中,齊斟酌的長矛矛尾堪堪從他鼻尖掃過。

    若不是王放,這一下怕是要將他砸暈過去。

    對面的鴛鴦陣里響起齊斟酌亢奮的聲音:「看到沒,你們看到沒,老子差點一棍子掄死那王八蛋!」

    陳問仁一陣氣結,剛要起身再戰,王放低聲道:「大人,您在後面壓陣,我們來。」

    陳問仁發狠道:「打贏他們,我去給你求一個副指揮使,補上趙卓凡的缺!」

    王放抱拳:「遵命。」

    說罷,他左右點了兩人:「你們頂上。」

    王放自己則在軍陣之中,目光牢牢鎖在李玄身上,李玄不動,他便不動。然而李玄的目光亦穿過人群,牢牢鎖定著他。

    廝殺洶湧的人群里,兩名尋道境的行官佇立著,眼裡已無旁人。

    下一刻,李玄穿過人群往陣前走來,王放倒提長矛迎上,當兩人同時到達陣前,所有人下意識收手,避開兩人鋒芒。

    李玄與王放同時探出長矛,毫無花哨的直取對方胸腹。兩支長矛矛尾擦肩而過,眼看著雙方要兩敗俱傷時,王放驟然怒吼,身後亮起白色的巨蟒法相,速度要比李玄還快上一分。

    可李玄依舊不避,似是鐵了心要兩敗俱傷。

    就在雙方即將接觸的剎那間,王放瞳孔收縮,猛然收回長矛向後退去,彼此誰也沒傷到誰,可他的氣勢卻弱了三分。

    二樓春風院裡,青年笑著鼓起掌來:「上沒上過戰場,一目了然!我大概猜到這些人從哪冒出來的了,前陣子剛剛有一支羽林軍從固原回來對不對?去時五百人,回來時只餘三十七,堪稱慘烈。」

    周曠笑了笑:「戰場上哪有那麼多的花架子,敢死的人才能活。爺您說得不錯,這三十多人是上過戰場的,而且手上有不少人命,我原以為他們要折在這胡同里,但眼下……那八十名紈絝軍只怕攔不住他們。」

    青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奏摺里倒是還有一個凶人,殺了上百號天策軍,不知道是哪一個?」

    胡同里,王放與李玄又來往十餘回合,明明王放身手要比李玄快上一線,明明李玄手裡是矛而不是他最擅長的劍,王放卻處處被李玄壓制著,連身後的法相也漸漸暗淡。

    胡同兩旁的青磚牆塌了一片,被兩人生生打出一片開闊地來。

    第二十回合,李玄掄矛橫掃,狠狠擊打在王放背部,王放吐出一口鮮血。

    就在此時,一直守在紅燈籠上的坐堂行官忽然出手,一人從高處落下,直奔李玄後背。

    這位坐堂行官在半空中一抹臉頰,白面細目化作赤面長須,凶神惡煞的臉譜扭曲又詭異。可還未等他落下卻見軍陣中閃出一人:「站穩。」

    陳跡提矛躍起,踩著李玄的肩膀騰上半空,筆直朝那落下來的坐堂行官躍去。

    青磚,灰瓦,紅燈籠。

    藏在暗處的看客慢慢張大嘴巴,凌空而上的蒙面行官,手中的長矛在空中掄滿了一圈,裹挾著呼嘯的風聲捶下。

    福瑞祥的坐堂行官倉促變臉,赤面長須化作黑面虬須,硬生生用雙臂接下這一「棍」!

    砰!

    長矛在空中炸裂成漫天木屑,坐堂行官筆直向胡同里砸去,鐵矛尖被彈得高高飛起。

    另一名坐堂行官見自家兄弟被人打落,當即朝陳跡撲來。

    他身形剛剛一動,卻見漫天木屑里,鐵矛尖剛好從夜空中落下,落在陳跡身前。陳跡在半空中腰身一擰,竟凌空一腳將落下的矛尖踢向對方。

    矛尖發出尖銳嘶鳴聲,坐堂行官神色一變,趕忙變成黑色臉譜硬擋,可那矛尖與他們往日裡遇到的都不同,竟刺穿他刀槍不入之軀,生生釘進腹部。

    春風院裡的青年爆喝一聲:「好!」

    只這短短一瞬,李玄與陳跡聯手,王放與福瑞祥兩名坐堂行官皆廢。

    青年興致勃勃的看向周曠:「給我倒杯茶來……不,倒酒!」

    周曠若有所思:「看身形,他有點像是您在天橋酒肆一起看過撂跤那小子。」

    青年一怔:「是他?當時沒想到他有這般身手,想辦法讓我認識認識。」

    周曠提醒道:「爺,他傷得是咱們的人。」

    青年回過神來:「是哦……」

    正當陳跡要繼續追殺那兩名坐堂行官時,青年透過窗縫朗聲道:「小子,我好像請你喝過茶?看我面子上放他們一馬。」

    陳跡身形一頓,抬頭看向春風院:「你請我喝過一次茶,只能饒一個。」

    青年想了想:「饒兩個吧,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陳跡應下:「好。」

    青年低頭看向左家兄弟:「平日裡牛皮吹上天了,快滾。」

    左家兄弟起身,彼此攙扶著一抹臉頰,轉為白面細目重新騰空而起。

    還未等他們踏上燈籠站穩,等閒樓上窗戶驟然破裂,有一道精瘦的人影一閃而出。

    等閒樓里那位獨自藏了許久的客人破窗而出,凌空飛至左家兄弟身邊,掐著兩人的脖子,如同拎小雞似的立在一盞紅燈籠上。

    陳跡驚愕看去:「寶猴!」

    寶猴怎麼守在此處?

    胡同上方,寶猴戴著一副木質猴臉面具,手裡提著左家兄弟哈哈大笑:「我就說老子修行速度怎麼沒有玄蛇快,哈哈哈原來是因為你們!」

    左家兄弟被他提在手中渾身綿軟,臉譜也褪去顏色,露出原本的面目,竟是一對雙胞胎。

    寶猴旁若無人問道:「你們兩人的師父呢?還有沒有其他人同修此門徑?」

    左家兄弟掙扎道:「我們沒有師父,是無意間得來的傳承。」

    寶猴哦了一聲:「難怪你們修得不對!」

    趁著空隙,左家兄弟二人奮起最後一絲餘力,同時向中間的寶猴揮掌,拍向其面門。寶猴不躲不避,任由其拍碎自己臉上的猴子面具。

    面具碎裂幾塊從空中墜落在胡同里,顯露出面具下的奇異臉譜。

    這臉譜,左臉金底火紋,右臉銀灰蛛網紋,中線以人血勾描,將一張臉一分為二,其雙鬢各繪三隻倒懸耳廓。

    左家兄弟愕然:「六耳獼猴?」

    寶猴哈哈大笑:「爾等連本命臉譜都修不出來,莫要出來獻醜了!」

    說罷,他徒手捏斷兩人脖頸拋向空中,而後雙手凌空在兩人臉上隨手一抹,轉身躍向遠處黑夜。

    待左家兄弟二人屍體落兩撥羽林軍當中,所有羽林軍下意識後退一步,只見這兩人的臉皮被人揭去,餘下血淋淋的肌肉裸露在外,森然可怖。

    李玄低聲道:「這才是門徑之爭,有死無生。」

    「嘔!」對面的羽林軍彎腰嘔吐起來。

    遠處傳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陳跡低喝一聲:「不要戀戰,趁機衝出去,福瑞祥的把棍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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