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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護駕

    第392章 護駕

    香山梅谷。

    太子在緩坡上慢吞吞的策馬而行,廖先生陪在左右。

    太子沒有再打獵,只靜靜地欣賞梅谷黃花。

    不遠處,福王也不打獵。

    他領著五軍營的漢子在前方驅趕獵物,太子所到之處,福王便會領人提前將獵物攆走,東宮近侍連只兔子都見不著。

    幾名東宮近侍無聲相視,同時策馬上前。

    他們幾人趁五軍營漢子往梅谷外驅趕梅花鹿時,從左右兩翼超過五軍營人馬,搭弓射箭,誓要搶下這頭鹿。

    羽箭離弦,呼嘯而至,又戛然而止。

    周曠竟不知何時棄馬,攔在梅花鹿前將三支羽箭盡數攬在手中。

    周曠冷笑著折掉羽箭:「爾等不過是從五城兵馬司剛剛調去東宮當差的,何時輪到你們強出頭了?」

    東宮近侍面面相覷。

    福王哈哈大笑著從太子面前呼嘯而過:「太子殿下,若春狩一個獵物都打不到,你說坊間會不會傳你失德?」

    說罷,他又呼嘯而走,像一匹脫韁的野馬。

    一名東宮近侍氣不過,策馬湊至太子身邊,沉聲說道:「殿下,福王欺人太甚,若真讓他這麼肆意妄為,您恐怕真要空手而回了。」

    太子神色不改,廖先生也老神在在的閉目養神。

    東宮近侍見太子不答話,以為是默許了什麼:「您放心,卑職這就領著東宮近侍與其周旋,就是拼了命,也要給您爭口氣。」

    說罷,他便要招呼東宮近侍前去衝撞福王隊伍。

    可太子笑了笑,溫聲阻止道:「薛追兄,不必如此。皇兄玩性重,便讓他耍鬧一番又何妨?」

    名為薛追的近侍皺眉道:「可您要是春狩空手而回,只怕會成為天下笑柄,卑職怎能坐視?」

    太子搖搖頭:「已是笑柄了,不差這一樁。皇兄耍鬧,你我正好靜下來看看梅花。再過一陣子等『會試』結束,會有數不清的文人士子結伴來此賞梅作詩。到時候,他們將這梅谷弄得亂七八糟,可就看不到這麼好的景色了。」

    薛追愕然,都什麼時候了,還賞梅?

    廖先生卻慢慢睜開眼,讚嘆道:「殿下的養氣功夫,愈發好了。」

    太子笑著問道:「廖先生,看時辰,舉子們應該已經進了貢院吧?」

    廖先生看了一眼天色:「回殿下,已經開考了,今日應考《四書》三道,經義四道。」

    太子長嘆一聲:「可惜,今年我沒了學政一職,沒法早些看到舉子們的文章,甚為遺憾……廖先生,你覺得今年何人奪魁?」

    按照往年慣例,會試之後放榜,錄取者稱「貢士」,約三百餘人。

    殿試是不裁汰人的,只是由寧帝將這三百餘人定下排名,所以成了貢士便會被人當做「進士」,只要殿試之前別作奸犯科便十拿九穩。

    殿試時,由寧帝欽點三甲。

    一甲三人,狀元、榜眼、探花,賜「進士及第」;二甲數十人,賜「進士出身」;三甲二百餘人,賜「同進士出身」。

    廖先生低聲道:「老臣以為,此次科舉,陳問宗、羊遠二人皆有奪魁之相。」

    太子隨口問道:「怎麼說?」

    廖先生斟酌片刻:「羊遠是徐家從南方選出來的年輕才俊,如今朝廷國帑空虛,若陛下還要繼續倚重徐家徵收南方課稅,便是羊遠奪魁;可這幾年吳秀借織造局和轉運使將手伸到了南方,連鹽稅都收得上來,如今徐閣老又常常昏聵……若陛下想換點更得力的人,大概會選陳問宗來暗示些什麼。」

    太子笑了笑:「廖先生沒給孤答案,還是在讓孤自己猜啊。」

    廖先生面色微變趕忙篤定道:「羊遠。徐閣老雖昏聵陛下卻默許張拙張大人代為批閱票擬、奏摺,足以說明其聖眷。徐家後繼有人,想來陛下會給幾分面子。」

    太子喃喃道:「張大人啊,經世之才。可惜,孤幾次邀約張大人,張大人都避而不見。」

    廖先生安撫道:「回京後,老臣會再想辦法的……」

    可下一刻,太子卻打斷道:「廖先生猜錯了,羊遠得不了這個狀元。」

    廖先生疑惑:「怎麼說?」

    太子微笑道:「你們都看錯張大人了,張大人可不是什麼徐家人,他是父皇的人……」

    話音未落,卻聽遠處有馬蹄聲逼近,又急又快,不像是尋常狩獵的隊伍。

    廖先生第一時間策馬擋在太子身前,沉聲道:「護駕。」

    十餘名東宮近侍拔出佩劍,虎視眈眈的看著梅谷盡頭。

    福王也聽到了遠處的馬蹄聲,笑吟吟的領著周曠策馬而來,調侃道:「什麼陣仗,竟將我寧朝儲君嚇成這樣?」

    ……

    ……

    香山十八盤山路上。

    陳跡在前開路羊羊在末尾壓陣,七人屏氣凝息,一路疾馳。

    羊放、羊賢二人身上還插著弩箭不敢拔掉,一旦拔掉血流如注,只需一炷香的功夫便要力氣盡失。

    這兩人始終護在馬隊側翼,用自己的身子擋著山坡,一旦有人從山坡上放冷箭,他們首當其衝。

    齊斟酌看向兩人,擔憂道:「你倆沒事吧?要不要處理一下傷口?」

    羊放瞥他一眼:「不用。」

    齊斟酌又問道:「你倆不必再為我們擋箭了,再擋箭你們恐怕會死。」

    羊賢面無表情道:「大人給我等的命令就是擋箭。」

    齊斟酌忽然意識到,羊羊從頭到尾只給過他們一次號令:擋箭。而後,似乎只要他們還沒死,擋箭二字便高於一切。

    羊羊在隊伍末尾戲謔道:「知道我萬歲軍與你有何不同了嗎?」

    齊斟酌沉默片刻:「這與送死有何不同?他們都是你羊家人。」

    羊羊淡然道:「拔箭要卸甲,我們現在可有時間卸甲?他們已經負傷,若正面遇敵,他們當下的實力還不如你,自然是由他們給你擋箭。戰場上,感情不重要,錯與對才重要,永遠都做正確的選擇,才能贏。」

    就像他發現陳跡箭術高於自己時,會毫不猶豫將祖傳角弓換給陳跡一樣。

    他只做正確的選擇。

    此時,陳跡走至岔路,轉頭看向身旁張夏:「你記得路,怎麼走?」

    張夏當先領路:「往西。」

    七人拐上西邊岔路,羊羊忍不住高聲喊道:「陳家那小子,你到底要帶我們去哪?可別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帶我們亂撞。」

    陳跡沒有理會。

    此時,眾人身後有馬蹄聲由遠及近,人數比方才只多不少。

    羊羊面色一變:「快走,殺手追上來了!陳家小子,你最好領對路,不然咱們今日麻煩了!」

    陳跡忽然說道:「到了!」

    卻見十八盤山路走至盡頭,面前豁然開朗。眼前不再是崎嶇山路,而是開滿了山谷的素心臘梅。

    在梅谷中,太子等人正聽聞馬蹄聲看來。

    陳跡高聲道:「有人行刺護駕!保護太子殿下、保護福王殿下!」

    張錚一驚:「嗯?!」

    羊羊瞠目結舌:「你……」

    ……

    ……

    「你娘嘞!周曠,快來護駕!」福王高喊。

    周曠策馬上前,領著五軍營將福王團團圍住,他自己則摩挲著馬鞍上掛著的硬弓:「王爺,走還是殺?」

    福王微微眯起眼睛:「先看看。」

    此時,陳跡等人轉瞬沖至梅谷之中,而他們身後,又從十八盤山路拐角處殺出數十名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解煩衛」來。

    「解煩衛」們舉起手弩扣動機括,弩箭如雨般落向陳跡等人,一根根釘入他們身後的草地上。

    眼瞅陳跡等人越來越近,身後殺手還緊追不捨。

    待殺手馳入六十步內,福王冷聲道:「放箭!」

    周曠抬手拉開硬弓,五軍營齊齊攢射,羽箭從陳跡等人頭頂飛過,如流星般落向殺手陣中。

    手弩終究與硬弓相差甚遠,殺手們只一個照面便有十餘人落下馬去。他們勒住韁繩,撥馬往來時路逃去,毫不戀戰。

    福王沉聲道:「別追,小心陰溝裡翻船。」

    說話間,陳跡已沖至太子、福王陣前,急聲道:「殿下,卑職護駕來遲!卑職等人狩獵之時發現有人冒充解煩衛,欲行刺殺之事……」

    福王罵罵咧咧道:「什麼護駕不護駕,本王怎麼覺得是你小子在給刺客帶路?那些刺客不會是來殺你的吧?」

    陳跡忽然反問道:「殿下,怎會有人如此興師動眾刺殺卑職?想來這些刺客目標本不是卑職等人,只是被卑職等人恰好撞見了。」

    福王目光從陳跡、羊羊、張夏、張錚、齊斟酌等人臉上掃過,若有所思:「是啊,怎麼會有人派這麼多死士冒充解煩衛殺你們?那不是殺你,就是來殺本王和太子了……」

    周曠心中一驚,趕忙策馬回到福王身邊,領著五軍營將福王與太子間隔開來!

    東宮近侍微微一怔,也驟然與五軍營對峙,將太子牢牢護在身後。

    廝殺一觸即發!

    福王在人群後面摸了摸下巴,玩笑道:「哪來的刺客?周曠,是你安排的嗎?」

    周曠面色一苦:「殿下莫拿卑職九族玩笑。」

    福王長長的哦了一聲:「不是你……」

    他轉頭看向太子和廖先生:「那就是你們?」

    廖先生慢條斯理道:「福王不必胡亂揣測。」

    福王哈哈一笑:「本王玩笑而已,莫要當真!」

    太子緩緩開口:「皇兄,眼下不是玩笑的時候。天子腳下,有人冒充解煩衛,已是謀逆大罪,需遣人立刻騎快馬回京稟報,領解煩衛與密諜司前來平叛……陳跡,若是旁人得需領兩匹快馬換乘才行,張夏姑娘坐騎神異,你又對它熟悉,不如你騎它走一遭?」

    陳跡拱手道:「殿下,刺客人數眾多,還不知他們走沒走,以卑職的實力只怕是殺不出去的,不如換廖先生?」

    他抬頭看向太子,太子亦在看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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