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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章 受不了我了嗎

    夜晚,待謝凌從書房裡忙完出來後,他提起油燈往窗前一照,便見阮凝玉已經在他的床榻上睡著了,懷裡還抱著小玄。

    小玄是跑進庭蘭居的流浪貓,上次被她捉住,陪伴了她好些天。她離開後,謝凌索性將小玄養著。

    此時她的身體也蜷縮著,睫毛舒展成一個柔和可愛的弧度,榻上的一人一貓一個比一個柔軟。

    前面她原本還信誓旦旦說要陪著他熬到天明,他笑了一下。

    謝凌累了一天的疲勞看見這一幕,一下便一掃而空。

    他將這一人一貓抱回了自己臥房的床榻上。

    最後一個晚上,謝凌依然捨不得合上眼。

    謝凌有潔癖,還是接受不了和貓一起睡覺,於是將貓抱到了角落裡。

    結果他這一弄,阮凝玉很快就皺了眉,眼皮動了幾下,好似要醒過來。而小玄被他嚇到,很快便跳下床榻,跑到桌子底下蜷縮起來。

    謝凌穿著月白寢衣,也上了榻。

    眼見她不滿地哼唧了幾聲,長臂往旁邊一尋,習慣性地黏了過來。

    謝凌不由哼笑了一聲,也不知道她從哪來學來的壞習慣,睡相不好,總是要環抱住他的腰,就好像是做了千百遍似的。

    怕她夜裡著涼,謝凌給她蓋好了被子,可不管他怎麼移動,她始終像個八爪魚似地扒在他的身上。

    一個時辰後,謝凌始終沒睡著,他試著輕輕推開了她。

    可沒想到,須臾後阮凝玉又重新回來,又抱住他。

    謝凌嘆了一口氣。

    不用說了,今夜他是睡不下去的了。

    剛入五月份,夜裡偶爾會悶熱。何況她又這樣穿著寢衣貼在他的身上,讓兩人很快便出了潮濕的汗,粘連在兩人的身上,以至於她身上的香氣揮發得更濃郁了。

    周圍縈繞著她的甜香,謝凌擰眉,感覺很不舒服。

    尤其是她的呼吸淺淺地噴灑在他的脖頸,紅唇還若有似無地貼在他的喉嚨上。

    謝凌恨不得她馬上從身上離開。

    潮濕,寢衣底下全是汗。

    就連體內也是一股燥熱。

    謝凌終究還是忍耐著,沒有推開她,就這麼堅持地捱過了一夜。

    翌日阮凝玉醒來的時候,就發現屋裡的男人有些精神不濟,「咦,你昨夜睡得不好嗎?都說你不要為了我想那麼多了。」

    謝凌根本不想理她,他身上還沾著她的氣息。

    他換了一襲寬袍,因為有事出去官署一趟。

    明日他便走了。

    阮凝玉困得睜不開眼,沒管他,也不知道他對著自己說了什麼,便閉上眼繼續睡了。

    床前的身影影影綽綽,就在她要睡著的時候,謝凌在她的眉心上落了一個吻。

    「睡吧。」他摸了摸她的頭。

    聲音是她從未感受過的溫柔。

    阮凝玉睡了過去。

    ……

    待到了辰時正,阮凝玉醒來後緩緩在床上伸了個懶腰。

    書瑤笑著進來,早已對她宿在庭蘭居已見怪不怪。

    「表姑娘醒來,要不要先沐個浴?」昨夜她睡了過去。

    阮凝玉答應了,神態嬌媚,「好。」

    書瑤不敢去看她滑落的領口,腳腕光滑的肌膚,每一眼都格外驚世駭俗,但她從不敢置喙一句。

    庭蘭居的人靜若寒蟬,廚房裡私底下曾有個罵表姑娘不要臉的婆子,這話不知怎麼的傳到了大公子的耳朵里,第二天那婆子便被趕出了謝家,就連她在府里做雜役的兒子丈夫也一併被斷了差事,收拾了鋪蓋攆了出去。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敢對著表姑娘發牢騷。

    庭蘭居的下人都看清了阮凝玉在主子心裡的地位,個個恨不得巴結她,在她面前露個眼緣。

    如今阮凝玉在庭蘭居的待遇堪比皇后。

    今日謝宜溫過來原本是有要事要跟阮凝玉相商,可沒想到路上碰到了庭蘭居里的二等丫鬟冷秋,眼見冷秋正在採摘著玫瑰花瓣,謝宜溫便頓住了腳步。

    她躲在樹後,看著冷秋採摘完花瓣就往庭蘭居里去。

    她不由皺眉起來。

    庭蘭居里沒有女人,而堂兄向來不吃帶有花香的糕點,那麼冷秋採摘這些花瓣,這是做什麼?

    謝宜溫知道自己若直接去庭蘭居打探,定會打草驚蛇,故此便躲在從庭蘭居出來必經之路的假山後面。

    她大約等了一個時辰,日頭愈來愈毒,就在謝宜溫有些受不住要離開的時候。

    這時候,咯吱一聲,庭蘭居的一扇後門開了。

    阮凝玉和春綠從她身邊經過。

    阮凝玉剛沐浴完,穿著簇新的衣裳,從假山旁邊走過去的時候,謝宜溫隱隱聞到了她身上的玫瑰花香。

    謝宜溫如同被雷劈住,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到的。

    原來這扇後門,是為了方便阮凝玉進入庭蘭居而開!

    若謝宜溫之前還對阮凝玉還存有幾分舊情,可如今見到這畫面,便徹底灰飛煙滅!

    阮凝玉都已經成了沈世子的未婚妻,竟然出現堂兄的庭蘭居里!還在庭蘭居裡面沐浴,顯然昨晚便是宿在裡頭的,簡直是駭人聽聞!

    堂兄將娶妻的家當給阮凝玉便算了,竟然讓阮凝玉住在庭蘭居里,難不成她還想當謝家的女主人麼?

    謝宜溫急得捏著手帕在發抖,她都要氣哭了。

    無恥!

    若事情敗露出去,表妹是要毀了堂兄清白雅正的名聲麼!

    更不可理喻的是,庭蘭居竟然沒有一個僕人給謝家通風報信。

    謝宜溫許久沒有這麼憤怒過了。

    她心裡特別慌亂,丫鬟也氣不過,覺得表姑娘妖艷到竟然禍害到大公子的頭上去了,她扭頭憤憤不平:「小姐,我們快點把這件事告訴給老夫人吧!」

    謝宜溫卻說,再等等。

    ……

    阮凝玉偶爾來到庭蘭居的時候會看到謝凌在榻上合眼歇息,他太累了,眉間透著散不去的倦色。

    阮凝玉真的把自己當做庭蘭居的主人了。

    這幾日謝府都在準備謝凌南下出行的事。

    雖然謝凌上回提過後,許是覺得難以為情,便沒有再提過那個要求。

    但貼心如她,阮凝玉還是在屋裡挑挑了幾樣東西,讓春綠給謝凌送過去。

    春綠捧著匣子送過去的時候,臉紅得像蘋果。

    主要是……姑娘實在太大膽了!

    這裡頭有條熏了香味的披帛,有她平時用力綁頭髮的絲帶,還有她的一對金鑲綠松石耳環……

    這些都是足夠引人遐想,更別說姑娘還將貼身的手絹給了大公子。

    當時阮凝玉見她發呆,便彈了彈她的腦門。

    「愣著幹什麼呢?給他送過去,他會喜歡的。」

    她現在要卯足了勁,討謝凌歡心。

    最好他在江南那邊的時候,便把她和沈景鈺的婚事給解決了。

    可當春綠送到了大公子那的時候,謝凌見狀,打開匣子看了一眼後,便命人把東西收起來,大公子的臉色一點變化都沒有,春綠實在看不出大公子到底喜不喜歡。

    當她把見到的告訴給了阮凝玉的時候。

    阮凝玉面無表情:「別看他裝的。」

    她咬牙切齒。

    「他心裡喜歡得要死了。」

    這可是慕容深和沈景鈺都沒有過的待遇,謝凌心裡應該清楚得很,畢竟謝凌早就把她調查得個透透的!這點區別,他這個嫉妒狂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這次,她可是下了血本了,謝凌不喜歡才怪了!

    ……

    因著謝凌的監督,阮凝玉每次將沈景鈺送的東西原封不動地送回去,沈景鈺知道後,許是動了氣,再也沒有送過來。

    而是命人給她送來了講述「事夫君」和「顧家」的《內訓》,更有《女論語》和《女范捷錄》。

    沈景鈺太了解她了,知道她一頁都不會看,故此便叫謝老太太每日叫她去榮安堂背一篇或者幾頁。

    謝老太太覺得侯府說的話極有道理,只有這樣,待阮凝玉嫁過去後才能守本分地事夫君。

    阮凝玉每日巳時一刻便要雷打不動地去背文章,氣得她恨不得把沈景鈺給手撕了。

    阮凝玉氣得讓人把這幾本書撕爛了丟在寧安侯府門口。

    沈景鈺知道了,卻沒什麼表情。

    既然她不願意見他,不願意好好跟他說話,他只能以這種方式博取她的注意力了,也讓她好好知道教訓,以後他便是她的夫,嫁夫隨夫,嫁狗隨狗,她以後只能聽他的話。

    他想得很簡單,阮凝玉既然已經跟自己定了親事,他便將她給綁住了。

    至於她接不接受得了自己,不重要。

    ……

    今日是謝凌離開的日子,早晨的時候,阮凝玉繼續去榮安堂那裡學新婦規矩。

    過去的時候,就見到男人在跟他的祖母說話。

    阮凝玉躲在帘子後面偷偷看他,他發現了。

    他只看了一眼,克制著沒看她,繼續和老夫人低語。

    後來她便進來給謝老夫人請安。

    謝老夫人嗯了一聲,「你表哥今日便走了,用完午膳後,你也去給他送送行吧。」

    阮凝玉答應了。

    她繼續向謝凌看過去。

    便見他正襟危坐,從頭到尾都沒有向她這邊看過來。

    眼見他站在老太太那,面容清雋平靜,看上去冷淡至極,似明月入懷,阮凝玉就很想笑。

    阮凝玉在想,他怎麼能克制住自己,不朝自己看過來的。

    阮凝玉今日穿了他最喜歡的淺綠色裙裾,來給他送行,目光瑩然。

    謝凌在客廳里看見了她的翡翠耳環輕輕搖晃,像是湖面遊蕩的一綠波。

    讓他想起了她讓自己帶去南京的那副金鑲綠松石耳環。

    她若有似無地從他身邊經過,甚至在謝老太太在喝茶的席間,她悄悄用手指去勾他的手,可謝凌還是不為所動。

    接下來他又要禮佛,應酬賓客,根本沒時間理她。

    看著謝凌和老太太一起上香,背影清正,阮凝玉忽然有些索然無味。

    這時張嬤嬤又叫她去庭院裡練習了,她便出去。

    大約站了沒一刻鐘後,阮凝玉便被曬得不行了。

    她又偷懶,轉身要跑到廊下休息。

    沒想到回頭便見到了謝凌。

    只見他不知何時從老太太屋裡出來了,正負著手站在竹簾下,他背對著她四顧著庭院,似乎正在找她。

    阮凝玉充滿惡意地撲過來,她趴在了他的肩上,不等他反應,手指便圈住了他的脖頸,溫熱的身軀毫無間隙地貼合。

    謝凌都能感覺到她貼在他脊背上的兩團柔軟。

    謝凌擰眉,嘆氣,讓她從他身上下來。

    「你如今還是沈景鈺的未婚妻,更何況這裡是老太太的榮安堂,被人看見了成何體統?」

    阮凝玉:「我就不下來。」

    她覺得這個人當真是無趣得很。

    他一個時辰後都要離開了。

    他怎麼捨得對她說這些話的?

    謝凌緩和語氣道:「我只是怕你被老太太見到了,怕她生氣罰你。又要念叨你不懂規矩,萬一動了氣罰你禁足或是抄經,你又要難受。」

    阮凝玉還是不願從他身上下來。

    這時謝凌給旁邊的蒼山遞去了一個眼色。

    蒼山便去不遠處守著,不讓人靠近。

    謝凌就這麼縱容著她,等她膩了便自個下來。

    她下來以後。

    謝凌幫她拂開眼前垂落的髮絲,整了整她散亂的衣襟,「我今日便走了,你以後在老太太這裡好好呆著,不要惹老太太生氣,知道嗎?」

    即使是要離別的時候,他也對她微笑,竟還微微彎了彎眼,半點不見離愁的沉鬱。

    她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到的。

    阮凝玉忽然間覺得無趣得很,她喜歡撩撥人,可謝凌情緒太淡了,大多時候她撩撥不起來,有時候她不得不承認謝凌很是古板沉悶,她忽然覺得很沒意思。

    她轉身想離開時,謝凌卻緊緊抓住她的手。

    「受不了我了嗎。」

    謝凌看著她的背影。

    他很平靜地說,「我不會表達傷心,從來都是獨自承受,也不會去跟別人說。我也很無趣,連我都受不了自己。」

    「你以為我今日便走,我不會傷心嗎?」

    謝凌嘆氣:「我不過是不想在你面前顯露出來,不想把情緒傳給你,不想讓你為此憂心。」

    可這不代表他一點情緒都沒有。

    阮凝玉回頭看他,有點詫異,沒想到她會不經意間逼得他吐露自己的真心,她本不寄希望於此。

    她就這樣站在五月的庭院裡,眼裡是瑩潤的光。

    「我不會離開太久,你要等我。你給我的東西,我會好好珍惜。」

    謝凌撫摸著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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