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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 阮凝玉,我快疼死了。

    辭了慕容深和他的王妃,阮凝玉便去了芙蓉園。

    慕容深看著她遠去那道行如細柳的背影,想到她要跟沈景鈺年內便完婚,眸子便籠罩了一層暗色。

    萬意安不安地看著他。

    反應過來後,慕容深對她笑笑,牽著她的手,「走吧。」

    來到芙蓉園時,早已坐滿了眾賓客,案几上擺著冰鎮瓜果和酥山,阮凝玉坐下嘗了幾塊水晶膾,便見個宮娥過來道,說是世子正在曲江邊的六角亭里等待著她。

    阮凝玉有意避著。

    她今日出行的時候便發現了,謝凌那個暗衛秦朗的身影始終不遠不近地跟著,想到謝凌那個醋精,她才不敢私底下跟沈景鈺見面。

    阮凝玉於是便藉口宴上食多了水晶膾,此刻鬧著肚子,宮娥便將她送至了恭房,在門口等待著她。

    阮凝玉在裡頭咬牙。

    她心裡忍不住吐槽:謝凌不是說要替她解除了這門親事麼?怎麼快過去了兩個月,男人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心裡盼著,就算謝凌有什麼深謀遠計也好,最好在今日的曲江宴上動手吧!

    如此一來,也好快點讓沈景鈺死心,知道他們二人絕無可能。

    再不濟,她便躲在恭房裡頭一天都不出來。

    為了見她,沈景鈺穿了件大紅箭衣,在六角亭里等待了近半個時辰。

    起先他是坐著,最後他負手站著,看著正午粼粼碧波的曲江,那本該意氣軒昂的劍眉緊皺著。

    他前幾日邀請阮凝玉一起去游湖泛舟,想跟以前一樣採摘蓮蓬,剝出清甜的蓮子遞到她手裡。

    可是她沒有回應。於是沈景鈺便自個去了,此時亭內桌上放的便是他上回採摘的蓮子,特意留到現在。他記得她偏愛定昆湖的蓮子,說比別處的更甜些,剝起來也省事。如今蓮子還新鮮著,他巴巴地帶了過來。

    沈景鈺又等了半個時日,曬得滿頭大汗。

    最後硯清看不下去了,道:「世子,看這情形,阮姑娘怕是不會過來了。」

    沈景鈺不語。

    雖然他心裡早就猜到這個結局了。

    沈景鈺看了眼桌上的蓮子,也沒就此泄氣,而是將袋子丟在了他懷裡,側臉冷硬地道:「賞你了,吃吧。」

    硯清欲哭無淚,剛想拒絕,卻收到了沈景鈺警告的眼神。

    「敢拒絕試試。」

    硯清嚇得擋著他的面往嘴裡塞進了幾顆蓮子。

    「屬下這就吃,好吃,真好吃。」

    沈景鈺看著他強裝歡喜,先前憋在心裡的悶意衝散了幾分。

    他笑了。

    可腳步還沒邁開,就見遠處一個宮娥跌跌撞撞地跑過來,裙擺都被風吹得歪斜,手裡緊緊捏著一方素色繡帕。

    她跑到亭邊,扶著柱子大口喘氣,聲音發顫:「世子!不好了!阮姑娘她……她方才去如廁,回來要見你的路上竟被刺客擄走了!這帕子是她掉在路邊的,奴婢撿著就趕緊來報信了!」

    沈景鈺是從死人堆上廝殺出來的,剎那間便發現了眼前這個宮女有些不對勁。

    先不說這次曲江宴守備森嚴,這宮娥話里便有個漏洞,阮凝玉現在對他敬而遠之,又怎麼可能會來見他呢?

    然而,他從宮娥手裡接過的那方手帕確是阮凝玉的無疑。上面有她用慣了的薰香,就連邊沿也繡著她親手所繡的「凝」字。

    而在上面,還有著一灘她的鮮血,混著血腥味。

    沈景鈺縮了瞳孔。

    宮娥怕他不信,生怕他錯過了解酒阮凝玉的最佳時機,又急急忙忙地道:「前陣子阮姑娘不過是跟您鬧了點小脾氣,心裡早就後悔了!適才來的路上,她還跟奴婢說,說她滿腦子都是您,想著趁這次機會來見您,好好跟您說說話……可誰能想到,剛轉身就出了這種事!」

    這話剛說完,她再也忍不住,眼淚啪嗒掉下來,連話都說不完整:「都怪奴婢……沒跟緊姑娘,要是、要是奴婢多留意些,說不定就不會……」

    這話像一道驚雷,瞬間炸得沈景鈺腦袋空白,方才的失落全然散去,只剩下填滿了心的焦灼。

    明明知道有可能是陷阱,但剎那間沈景鈺只覺得心口發慌,滿腦子都是「她會不會受傷」「刺客會對她做什麼」。

    那抹鮮紅刺紅了他的眼。

    沈景鈺還是去了。

    待到了曲江邊那往日閒置不用的樓閣里時,忽然間他跟硯清都手腳發軟起來。

    沈景鈺瞬間冷銳地眯起了眼。

    ——適才他和硯清在亭子裡喝的茶水有問題!

    藥效猛勁,竟能讓他這個從軍之人都被卸了力。

    他腦子越來越沉,手腳像灌了鉛般不聽使喚。

    他強撐著意志:「你是誰?你究竟想幹什麼?阮凝玉在哪,她到底有沒有出事?」

    沈景鈺聲音發沉,想抓住那個人。可宮娥早已沒了蹤影,只有一扇虛掩的房門在眼前晃,後來他不敵藥效,便暈了過去。

    當他醒來時,便是各路貴人前來捉姦的局面。

    他的上衣早已不知所蹤,而身側一個陌生女子正用被子緊緊裹著自己,長發散亂地貼在臉頰,身子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隨著眾人的議論聲,只見門口站著阮凝玉,她正被幾個閨秀攔在身後,可她還是見到了床上的景象。

    沈景鈺白了臉,他被算計了,可偏偏被阮凝玉撞破了他最不堪的一幕。

    「明明和阮凝玉有婚約在身!卻在宴會上做出這等私通之事!」

    「這可是在曲江宴上,也太不知檢點了!」

    「也不知道阮姑娘心裡怎麼想的……好好的婚約,怎麼就鬧出這檔子事來,往後她可怎麼見人喲?」

    ……

    他旁邊的人不知是哪個府上的啞女,此時她面對著所有人的指指點點,一無所知醒來的她瞬間滿臉通紅,泣不成聲。

    阮凝玉平靜地看著這一幕,最後她轉身離去。

    算計他的人他遲早會將對方千刀萬剮。此刻沈景鈺清醒回來了,這背後之人分明是衝著他和阮凝玉的親事來的!

    沈景鈺冷了眸子,他根本不管眾人是怎麼看待他的。而是咬牙撐著起身,便披上了件外衣大踏步地追了上來。

    在場的未婚女子看見他赤裸充滿野性的上半身,皆紅了臉。

    沈景鈺額角滲著冷汗,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必須找到她,跟她解釋清楚,絕不能讓她誤會。

    就這樣,阮凝玉來到曲江柳樹邊的時候還是被他追趕了上來。

    「站住!阮凝玉!」

    沈景鈺攥住了她的胳膊,力道帶了幾分狠勁。

    在她說出傷人的話之前,沈景鈺壓抑著憤怒開了口。

    ——「我跟她什麼都沒發生,你可信?」

    ——「沈景鈺,我們退親吧。」

    可沒想到,兩人的話撞在了一起。

    看見了他星眸里詫異又破碎的光,阮凝玉一時間抿緊了唇,不說話了。

    「你連一句解釋都不聽我說,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都不給我,便要跟我退親?」

    沈景鈺氣狠了,將她的手腕勒出一圈紅痕。

    他周身發冷,如墜寒窯。

    阮凝玉不敢看他的目光,偏過臉,「大家都看見了,就算不是真的,流言四起,我們也只能退親了,不是嗎?」

    許是他的眼神太過受傷痛苦,阮凝玉軟了聲音。

    「我何嘗不知道你是被設計的,當我踏足那裡的時候,我便相信你從來都不是那種人。可是人言可畏,那個無辜的姑娘該怎麼辦?她還不會說話,若你不肯負責娶她,你可想過她在這個世道上該如何自處?」

    沈景鈺憤怒和委屈成百倍的上漲。

    「她無辜可憐?那我呢?我就不無辜可憐嗎?!」他額頭青筋暴起,雙眼通紅,一把握住了她的肩,「算計這樁事的人從來不是我!是有人設局把我拖進來,我也是被蒙在鼓裡的受害者,憑什麼要我來對這爛攤子負責?!憑什麼所有髒水都要潑在我身上,憑什麼我要替那些藏在暗處的人承擔罪責?!」

    那股委屈像潮水般席捲而來,沈景鈺從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每一寸骨頭都像被碾碎般疼,連呼吸都帶著顫抖的戾氣。

    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比眾人的百般指責,不分青紅皂白定他的罪都要更為刺穿他的內心。

    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要被釘在「奸人」的恥辱柱上。明明有一肚子話想解釋,她卻連給他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她輕飄飄一句「退親」,更是把他最後一點希望都戳破了。

    「你知道我前日一個人去了定昆湖嗎?你知道我今日跟你見面就是為了給你帶定昆湖的蓮子嗎?你知道我採摘那些蓮蓬,花費了多少心思嗎?不,你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你一點都不感興趣。」

    「她的一生被毀了,可我又何嘗不是?從此背上個''強姦犯''的罪名,失去了與心愛之人相守的資格。難道就因為我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我便不會委屈,不會痛麼?!」

    「阮凝玉,我快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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