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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沈景鈺懟慕容深

    就在剛才的兩刻鐘里。

    阮凝玉對他噓寒問暖。

    一開始面對這位高貴的千金小姐,慕容深自行慚穢,自卑到根本不敢跟她對視。

    但阮凝玉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她蹙著眉,語氣雖然生氣,卻是他聽過最好聽的聲音,像是仙女的天籟。

    她幫他拍掉了身上的灰塵,還問他的傷口疼不疼。

    慕容深搖頭,說不疼。

    他擔心自己生得太卑賤了,奴顏婢膝,恐污了這位小姐的眼。

    見第一次有人這麼溫柔對他……

    她說她叫阮凝玉。

    「阮凝玉……」

    於是慕容深念著這個名字,緊張得攥緊了自己的袖子,眼裡萌生了希冀,像碎星子。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在噗通噗通地亂跳,好似命中注定,仿佛很久很久以前這顆心也這麼混亂地跳動過。

    緊張得手心都是汗,黏黏糊糊的。

    「阮姑娘,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嗎?」

    就在這時,遠處有人冷冷地叫了少女的名字。

    沈景鈺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他敵視地看了眼慕容深,便將阮凝玉跟這個瘦弱的少年拉開了距離。

    沈景鈺目光冰冷,「跟這種人呆一塊不怕自降了身份?」

    慕容深本就緊張不安,此話一出,他怔住了。

    只見眼前的少年相貌尊貴,頭戴元寶冠,著紅色玉綢袍子,通身都是金玉的華貴氣息,人卻又恣肆自由。

    他正將阮凝玉護在身前,又看垃圾的嫌棄眼神望著他,唯恐他衝撞了身後嬌貴的少女。

    他嘴裡還毒舌地吐槽:「竟然還痴心妄想地想要凝凝你當他的朋友?」

    「你跟這種人說話幹什麼?也不怕沾一身病,看,你的手都髒了。」

    沈景鈺話越來越毒。

    這麼瘦弱,可不就是生病可能沾了病嗎。

    這些話都像刀剜進少年的心臟里。

    慕容深看了看這位郎君的衣裳,再看了看自己破舊的太監袍,頭低得更低了,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地底下,再也不敢看阮凝玉一眼。

    說完,見阮凝玉剛才的手碰到了慕容深,沈景鈺的眉毛恨不得能夾死一隻蒼蠅,他從袖兜里拿出塊絲帕,不由得阮凝玉抗拒,便將她的手握住一根一根認真地擦拭。

    「你什麼時候對個小太監這麼有同情心了?」他對此不解,卻也不影響他心臟爆炸。

    阮凝玉將自己的手掙扎出來,「什麼太監?人家明明是……宮裡的七皇子。」

    七皇子?

    皇宮裡他哪位皇子都認識,可很少聽說過有什麼七皇子。

    一瞬間,沈景鈺挑剔的目光便將慕容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他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讓他家凝凝動惻隱之心。

    看完之後。

    他心裡嗤了一聲。

    就這?

    沈景鈺道:「我可沒聽說過什麼七皇子。」

    見他還想搗蛋,阮凝玉狠狠拍了下他,「沈景鈺,別鬧了。」

    聽到這個名字,慕容深動了,怯怯地看了他們一眼。

    沈小侯爺軒裳華胄,而少女嬌軟高貴,兩人站在一起就像畫裡的人物,特別的相配。

    兩人看起來也很熟悉,像是青梅竹馬,少女打少年的時候,那邪氣俊美的少年竟不躲不避,目光寵溺地讓她打。

    很快就要上課了,沈景鈺拉著阮凝玉的胳膊,便催她走。

    「等下是最嚴的蔣夫子來授課,若是遲到,你等下就等著吃戒尺吧!」

    是快要上課了。

    但她還是停住,「等等。」

    回頭,便見慕容深還站在那,他正不知所措地捏著自己的雙手,這會兒連頭也不敢抬起來看她了。

    阮凝玉心情很複雜,她叮囑著:「傷口很疼吧?我代方才的姚公子跟你說聲對不起,他不懂事,我回去就訓斥訓斥他。」

    本還想說的,可卻被急性子的沈景鈺給拉走了。

    沈景鈺壓根不同意她跟這樣的人接觸。

    看著他倆離去的背影,慕容深眸子黯淡。

    就好像冬天快要凍死時夢到了火光,雖然溫暖,卻是假象而已。

    少女善良又尊貴,他都怕她站在身邊時,自己身上的灰塵會沾上她乾淨美麗的裙擺。

    那樣的話,他真該千刀萬剮。

    像她這樣嬌生慣養的嬌女,自己又怎麼配得上當她的朋友?

    他連站在她面前的資格都沒有。

    晴朗明媚的天,慕容深的眼睛卻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便麻木地拖著身體,便想離開。

    他只是過來這裡偷偷聽課的,他還有許多衣服沒洗,若是出來久了被那個老太監知道了,又會拿藤條狠狠揍他了。

    慕容深剛要走。

    就在他離開之際。

    後面很快有個小廝追了上來。

    他眼睛看著他,確定是他無疑,便道:「你就是七皇子吧?」

    「這是謝家小姐讓我給你拿的藥膏,說是塗了就不會留疤。」

    說完,便將東西遞了過來,然後就走了。

    只剩下慕容深拿著那罐藥膏,出神地站在原地。

    他緊緊地攥著。

    ……

    上完一節課,便放學了。

    阮凝玉再出來的時候,便已經見不到慕容深了。

    這文廣堂本來就是建在皇宮裡面。

    她已經打聽過了,他是宮女生的皇子,因為生母樣貌無鹽,是皇帝一次喝醉了才不小心臨幸的,最後皇子誕下,陛下連個名分都沒給過這個宮女。

    慕容深的母親在他小的時候得了重病,不久便撒手人寰。

    而陛下更是忘記了自己有過這麼一個兒子。

    宮裡皇子何其多,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宮女生的皇子,加之不疼皇帝寵愛,七皇子就這麼被人遺忘了。

    到最後,連那些太監都敢欺負他。

    阮凝玉聽完了很複雜。

    她沒有想到這輩子的慕容深……會變成個任奴可欺的卑微皇子。

    那是她前世曾相濡以沫過的丈夫。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是時代錯亂了嗎,為什麼慕容深這輩子會換了個身份,還卑微低賤到了骨子裡。

    但她見到這樣的慕容深,卻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激情與夫妻情分會消失,但親人般的感情卻像是鐫刻在了心裡,永遠不會忘。

    阮凝玉更像把慕容深當做成了自己的親人。

    沒有人會希望親人受苦。

    謝家的馬車還在等她,尋不到慕容深,阮凝玉只能回去,第二天再去尋他。

    回到謝府,一下馬車,便見終於解了禁足的何洛梅在門口等待著她們了。

    見她們個個都從文廣堂回來,何洛梅眉眼帶欣慰的笑,一團和氣。

    待見到阮凝玉來到她面前喚了聲「舅母」後。

    何洛梅臉上的笑容就淡了,她頷首,聲音不大不小,很是淡漠。

    「沒在文廣堂鬧出什麼亂子吧?」

    謝妙雲不明白嬸嬸對表妹的惡意,忙搖頭幫她回答,「沒有,表妹可乖了!我可以擔保!」

    何洛梅微笑:「那就好,看來上回家法伺候是有用的,女兒家就得要臉,若是連禮義廉恥都沒有了,以後嫁去夫家也是被婆家打的命。」

    阮凝玉沒反駁。

    接回了姑娘們,又檢查了女兒今日的功課,何洛梅這才歇在泌芳堂里。

    蘇嬤嬤這時過來給她捏腿。

    「二公子和墨姑娘都進了文廣堂,這京城還有哪個貴婦比夫人你還要有本事?這會京里的夫人們全都在羨慕夫人您吶。」

    何洛梅閉著眼,漫不經心地將手指搭在自己的太陽穴上,燭光下蔻丹紅艷得猶如紅寶石,更顯珠光寶氣的富貴。

    她是娘家的掌上明珠,父兄疼愛,而她也有本事,拿著豐碩的嫁妝嫁入了高門謝氏。

    自己的孩子一個比一個有本事。

    墨兒是才女閨秀,而書兒她前些天去問過謝凌了,說是書兒明年的春闈極有希望,書兒也是會出人頭地的。

    想了想,她道:「唯一礙眼的,就是阮凝玉那小蹄子也進了文廣堂。」

    「也得想個辦法讓她踢出去。」

    有阮凝玉那張臉,墨兒在文廣堂的光芒就會被奪走了過去。

    何洛梅繼續揉著太陽穴,勾唇。

    其實蘇嬤嬤說的話很合她的心意。

    自己沒妯娌的恩怨,又是高門主母,自己的丈夫底下的那些妾室和通房都被自己管得服服帖帖的,要生下庶子還得看她臉色看看斷不斷避子湯。

    宜室宜家,滿京不知道多少夫人羨慕著她呢。

    她生下來本來就是來享福的。

    何洛梅合著眼,不久入睡,又如往常做了一個和美的夢。

    翌日,三房老爺謝誠寧乘坐馬車剛要回到家中,馬車卻在謝府外的巷子路上停了下來。

    謝誠寧因朝廷上被皇帝訓斥,正窩火著,見狀黑臉道:「怎麼回事?」

    外面傳來馬夫為難的聲音。

    「大人……好像撞到個婦人了。」

    謝誠寧忙挑簾一看,卻發現地上正坐著個包著頭巾的婦人,雖衣裳樸素,青絲無珠飾,可那雙含滿淚水的眼都帶了天生的媚意,等她楚楚可憐地睇過來時,謝誠寧覺得自己的腿都發軟了!

    她見到他,便戚戚地道:「大人,求你救救我兒子!」

    謝誠寧本不應該管這婦人的,可對方生得豐胸肥臀,看得他下腹無端躥起了火,他咳嗽了一聲,便沉聲問:「怎麼回事?」

    婦人啜泣,衝著他跪下了,「妾身的兒子高燒不退,家中卻遭難,現在已是身無分文,求大人行行好積德行善,救我兒子一命,妾今後定捨身圖報!」

    謝誠寧聽到事關人命,不免對一個美婦人生了惻隱之心,於是道:「夫人家在何處?我立刻尋個郎中與你過去。」

    說完,便讓芸娘上了他的馬車。

    一個時辰後,謝誠寧看了看屋中陳設,這才發現這是個寡婦,見郎中診斷完便親自送他出去。

    回來時,卻發現原本坐在床邊的芸娘不知何時已走到了屏風後。

    她衣襟解開了,正在餵孩子。

    屏風是紗質的,正午的陽光一照,就連剪影都格外清晰,婦人豐滿的曲線如峰巒出現在他的眼前。

    明明是充滿母性的神聖一幕,謝誠寧卻莫名覺得口乾舌燥。

    芸娘聽到聲音,見大人神色不明地向她走了過來,一邊抱穩孩子,一邊急急忙忙地捂著衣襟,臉頰染上紅暈。

    嬌聲輕顫,酥得每個男人都要發軟。

    「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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