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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他有點卑鄙骯髒

    阮凝玉愣完,便點頭。

    原來他身上的傷是在軍營里受的。

    侯爺是有吩咐的,畢竟戰場上的刀槍都是不認人的,故此侯爺打算讓軍營里的兵士都不用把他當成世子看待。

    若沈景鈺在軍營里還是當錦衣玉食的皇親貴胄,早就在疆場上死不知幾回了。

    然而沈景鈺也是個血性的,為了向侯爺證明自己,竟然隱姓埋名地當個無名小卒進了那驍騎營。

    他在裡面混了幾日,每天灰頭灰臉的,他沉下心與那些平民百姓一起訓練,就算不小心被人傷了也沒擺出自己的架子,更沒提身份一句。

    而他在營里胳膊負傷回侯府,硬是沒跟侯爺吐露過,特別犟種。

    而他眉上的劍痕,就是前幾日傷的。

    他生得龍章鳳姿,皮膚白皙,這抹劍痕反倒給他添了英氣的野性,像草原上自由生長的野草。

    阮凝玉評價:「挺好的。」

    這輩子沈景鈺比前世醒悟得快。

    現在寧安侯府的榮光全靠他父親一人在撐著,這兩年每次都是帶著傷從戰場回來的,身子骨大不如從前。

    沈景鈺卻想得更多。

    他為的是能娶她,光明正大地喜歡她。

    見她聽完反而更鬆弛了,沈景鈺眯眼,「怎麼,我要離開,凝凝好像很開心?」

    阮凝玉:……

    她表現得有這麼的明顯嗎?

    沈景鈺本來是在開玩笑的,沒想到她直接沉默,看得他眼皮猛跳,仿佛有把刀往他心口上捅出了好多個窩子。

    服了,她竟然真的挺開心。

    沈景鈺氣得舌頭去舔後槽牙。

    「阮凝玉,你真是個冷酷無情的女人,沒有心的。」

    他要氣得說不出話了。

    她沒有心,這個阮凝玉倒有所感悟。

    上輩子謝府所有人都在詬罵她沒有心。

    總而言之,沈景鈺去軍營歷練更好。

    她抬頭,「看煙花吧。」

    又一道亮光劃破天際,絢爛煙花綻放。

    而沈景鈺這時側過眼,看向了身旁戴兔毛風帽的阮凝玉。

    此時在山頭上,又是兩人獨處。

    沈景鈺這時心臟快速跳動,手指也緊張得泌出汗。

    她知不知道和他看煙花意味著什麼?

    據說,煙花震撼的絢麗會叫人覺得風情月意。

    這半年來,他親眼看著她從憨態可掬出落得亭亭玉立,削肩細腰,臉蛋徹底長開了。

    不久前在謝府的牆下攬過她細腰的滋味,他到現在還記得,讓他身子像電流滑過,手指酥麻。

    沈景鈺雖然還沒經過人事,可他什麼都懂了,少年最易血氣方剛。

    此時兩人單獨相處,少女身上的軟香被風一點點吹到他的身邊,叫他緊張得不像話,無聲攥緊手指。

    沈景鈺沒忍住,目光落在了她那微張的紅唇上。

    待會若是凝凝被煙花感動到,會不會一時激動,然後湊過來親他呢……

    沈景鈺瞬間繃直了身體。

    明明阮凝玉什麼都沒做,他卻胡思亂想,想入非非,最後臉紅得不可思議。

    但阮凝玉只顧著看煙花。

    「阿凝。」

    這時沈景鈺啟唇,在身旁喚了她一聲。

    嗯?

    她回頭。

    沈景鈺半開玩笑:「若我真的立下了赫赫戰功,我去求舅舅賜婚讓你嫁給我,怎麼樣?」

    阮凝玉立馬扭過頭,「別耍嘴皮子,好好看你的煙花。」

    說不落寞,自然是騙人的。

    沈景鈺微笑,也不生氣。

    屆時待聖旨一下,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他這輩子絕對不會再讓她拱手讓人了。

    一想到她前世跟別人共度餘生,沈景鈺的黑眸里便閃過了抹戾氣。

    恨不得將那人千刀萬剮。

    他已經跟皇帝說了。

    只要他在沙場立下赫赫戰功,舅舅便會答應他一個條件。

    雖說以皇權強迫她不好,他從前也從未強迫過她,以前就算是她不想牽手,他便不牽了。

    可自從知道她嫁過別人的事後,沈景鈺每夜都難以入睡,心中也有隱痛,好似他真的親身經歷了一回。

    他突然有些慶幸自己乃皇親貴胄,是陛下的外甥,可以用強權娶她。

    卑鄙嗎?雖然有點卑鄙骯髒。

    可是凝凝有他一個人就夠了。

    這輩子,別想再甩掉他。

    可是看著面前的少女,沈景鈺心裡忽然就不捨得了……

    一想到今後越來越少日子能見到她,沈景鈺的心就跟被針扎過似的。

    他伸出手,頂著被她打的風險,揉了下她的頭。

    阿凝,要好好等他。

    一切還來得及。

    沈景鈺終於也抬頭看夜幕綻放的煙花,他明日又要去驍騎營,又要好幾日才能回來。

    他只恨不得時間流逝得再慢些,再慢些。

    阮凝玉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看煙花,脖子有些僵。

    只有她知道,在聽到了沈景鈺方才的那句話,她心臟跳得有多麼的厲害,隱隱蓋過了煙花聲。

    ……

    阮凝玉是凌晨天還沒亮回的謝府。

    丫鬟已經重新搭好了梯子。

    見她平安無事地翻牆進去了,沈景鈺站在巷子裡足有片刻,最後才轉頭上了馬車。

    「回驍騎營。」

    天邊露出魚肚白,昨夜冷,今兒樹葉上都凝了些晨露。

    本來她跟春綠爬牆還擔心受怕的,怕被晨起的謝府下人撞見。

    奇怪的是,她回海棠院的路上,竟然連一個人影兒都沒遇見。

    她溜出去跟小侯爺看煙花,又安全回來,沒有人知道。

    沈景鈺果真去驍騎營了。

    今日起,甲班裡沈景鈺的位置便暫時空懸了。

    還有一件事,便是她那位以恪守禮法聞名的表哥,謝先生今日頭一回缺席課堂。

    因學堂上見不到謝先生,大多閨秀的興致大大跌落,有些人乾脆請假回去了。

    因前面作賭注的事情,大部分人輸光了許多銀子,現在對阮凝玉避之不及,仿佛她是瘟神。

    但也有因賞菊宴在即,因她是男人的表妹,便跑過來問她謝凌的喜好的。

    阮凝玉這時起了壞心思。

    「謝先生喜歡什麼……」

    看樣子,許清瑤肯定會去賞菊宴的,阮凝玉決定給謝夫人堵堵心。

    於是她拉開了椅子,有眼色的見狀趕忙給她奉上了碗茶。

    阮凝玉抿了一口清清嗓音,「謝先生最喜歡文雅守禮的大家閨秀,需要有書香才氣的姑娘。不僅如此,還要善解人意,充當解語花。」

    「謝先生最喜歡的茶是廬山雲霧,最喜歡的花是蓮,喜讀《周易》。謝先生不愛女子身上有胭脂氣,最好勿佩戴香囊,妝容衣著清雅便可。說話要溫聲細語,不可搶風頭。」

    「謝先生喜靜,平日會撫琴玩鶴,這需要與他相伴的女子多說話些,但不可太聒耳……」

    阮凝玉身邊圍了許多姑娘,聽到風聲大部分文廣堂的女學生都來了。

    她們聽得一愣一愣的,有些人還會拿筆記下。

    阮凝玉傾囊相授,說得口乾舌燥,幾乎是將她畢生所了解謝凌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她們。

    一口氣說完,她猛喝了幾杯茶才緩過來。

    這些貴女在聽到「謝先生喜蓮」後,個個都眸光閃了閃,藏起了自己的心思。

    看見她們這樣,阮凝玉勾唇。

    看來效果達到了。

    她還曾記得上輩子她在男人書房裡見過的那幅白月光謝夫人的畫像,背景便是蓮池。

    現在謝凌藏在屋裡的畫像,大抵便是這幅吧。

    ……

    謝凌今早還沒出謝府去文廣堂任值,便被謝誠居叫了過去。

    恰逢天色陰沉,謝凌心裡有股預感,謝家大抵是出事了。

    他來到父親的院子,便發現里堂的三叔正與父親在爭執,隱隱有摔東西的動靜。

    他身為晚輩,不好這個時候進去,便在外頭等候著。

    一炷香後,便見三叔紅著脖子揮袖走了出來。

    剛出門,謝誠寧便見到了自己這個最出色的侄子,於是神色有些訕訕。

    今日他去上早朝,朝廷中便開始出現自己在戶部受賄的風言風語。

    但又沒有證據,於是謝誠寧仗著自己出身謝氏,便也無所畏懼。

    他原是要進宣政殿給皇帝上奏財政事宜,然而他在外頭站到中午,曬得嘴皮子都幹了,也不見陛下宣見。

    這時謝誠寧才有些慌了。

    他開始怕陛下手裡是不是真的捏了什麼證據。

    於是他忙回家,與自己的大哥說起了這事。

    大哥謝誠居如今身居尚書令,乃肱骨之臣,有他在,就算自己做得過了些,以謝誠居的地位也能替自己處理乾淨保住官職,謝氏依然輝煌。

    然而此番謝誠居卻不顧他顏面將他痛批了一頓,說他不配為謝氏嫡脈,就算他真出了什麼事,他這個兄長亦不會保他。

    他不要臉,謝氏門楣還要清譽。

    謝誠寧向來臉皮薄,聽完一下便惱了,罵他這個兄長太過絕情冷血,只看重家族利益,連親弟都不肯扶一把。

    一不小心,便對至親說了歹毒的話。

    謝誠居高大的身影這時在案邊佝僂了下去,「現在陛下手握大權,因要大力扶持寒門,本就對謝氏有意見,可你事到如今還如此昏聵胡塗!推行科舉後,京城各大世家本就不似從前,現在你非要害得謝家變成這齣頭鳥!」

    「你有沒有想過凌兒中進士過後,陛下時至今日還沒有授予他一官半職……」

    「你就算不為了你的侄兒,能不能也為了你的書兒著想。」

    謝誠寧被說得滿臉通紅,便負氣離開。

    此刻他看著謝凌,緩和了神色,「凌兒,你來了。」

    謝凌作揖,「三叔。」

    謝誠寧有些無顏面對侄子,訕訕地離開了。

    謝凌這才入了父親的書房。

    「凌兒,你也聽到了。」

    謝誠居忽然便蒼老了許多,面對著這個與自己父親有些相似的愛子,沉重道:「聖意尚不明,眼下你的婚事務必要尋個門當戶對的妻子,才能幫襯謝家。」

    「你的祖母有意你恩師許伯威的女兒,為父看白家的女兒也不錯,可與你結成秦晉之好。」

    「你乃謝氏嫡長孫,身份如此……註定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主。」

    謝誠居道:「凌兒,從來都是為父在說,為父卻沒問過你,你可有怨過?」

    他很想在愛子的臉上瞧出點兒別的情緒來,但叫他失望的是,那張酷似他的臉如僧人入定般。

    謝凌垂眼,「父親,凌兒無怨,亦無悔。」

    他早就知道,這是他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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