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和謝凌被困在山洞
阮凝玉原本以為自己要死了。
絕處逢生後,她被困在這個山谷里足足有兩個時辰了。
她被人推下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陡峭山崖下面是很深的灌木林,原本是必死無疑的。她先是被掛在了樹上,胳膊好幾處被刮傷,最後幸好是掉入了下面的潭水。
她是會水的,可游到岸邊的時候,早已忘記了方向。
從湖裡出來後因怕遇到野獸,於是她一直在這山谷里尋求生之路,可這裡更像是個風絲不透的地方。
轉眼間,天已經黑了。
原本以為春綠很快會叫侍衛下來尋她,可是天色已暗,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阮凝玉凍得直發抖。
她身上的血味也吸引了獸類,她已經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狼的叫聲。
現在是黃昏,阮凝玉四周觀察了一下,發現山谷間有個比較低矮的小山崖,後面還有樹林,說不定會是個出口,於是她咬牙決定試著爬上去。
峭壁如削,阮凝玉抓住石頭被硌得生疼,最後踩空的時候幸好她抓住了樹枝。
正當她以為自己肯定要摔成殘廢時。
這時,只見上面的懸崖處緩緩落下了一道男人的衣擺。
想到二表哥下午曾勸告她,於是阮凝玉下意識覺得是謝易書。
於是便脫口而出。
「二表哥,是你嗎?」
上方的人靜了靜。
山上本來就涼,周圍的氣溫更是驟然冷了下去。
這時阮凝玉似察覺到什麼,也怕站在上方的男人無視她的求救而離去,於是嚇得她趕緊改口:「長兄!」
「大表哥!」
借著微光,那是道玄色的衣擺。
跟今天在護國寺看到的一模一樣。
這樣瀕臨死亡的感覺,像極了前世她被謝凌一碗鶴頂紅毒死的時候。
閉眼前那道夢魘般的紫色官袍身影……叫她今時今日都對著他有著磨滅不了的陰影。
所以謝凌真的有可能任她死在這裡!
「表哥,救我!」
阮凝玉急得叫了好多聲,「表哥……」
聲音在風中變得細碎。
謝凌已經見到了她。
就是他看她的目光有些涼。
而這時,他伸出了那冷白修長的手,壁間生長了青苔與藤蔓,襯得他的手溫涼如玉。
「我在,」謝凌開口,「抓住。」
阮凝玉第一時間抓住了他的手。
她見到男人的手瞬間繃出了無數青色脈絡,也聽見他悶哼了一聲。
有了借力,阮凝玉不至於懸空了,可以踩著碎石爬上去。
轉眼她就被男人給拉了上去。
誰知剛上去,謝凌便沉了眼。
「你方才喚的是誰?」
阮凝玉心頭一跳,莫名覺得男人這時候很是危險。
她現在的性命全在他的一念之間,還是少惹他為妙。
阮凝玉勉強地對他露出個討好的笑容,「表妹將才見到了表哥的衣服,自然喊的是表哥,表哥許是聽錯了。」
氣氛依然冰涼,但總算是比前面要好了些。
謝凌目光牢牢地盯著她,她臉上的一道傷痕刺到了他的眼,很生硬地道,「沒事便好。」
見她沒什麼大事,謝凌轉身便走,只叫她緊緊跟著他。
她受了傷,他又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所以阮凝玉只能踉踉蹌蹌地跟著他的步子。
也不知怎麼了,謝凌今日走得很快。
「表哥,等等我!你走慢點……」
那道玄衣身影卻在森林裡停了下來,側過身。
聲音詭異。
「表姑娘喚的是大表哥,還是二表哥?」
夜色下,謝凌唇角有道淺淺的弧度。
「表妹莫要喚錯了。」
阮凝玉:……
她怎麼也沒想到謝凌竟然會關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而且他從前也是個寬豁大度的人啊!
所以就因為這件事,所以他剛才才一直走這麼快?!
謝玄機他有病吧?!
這時天邊又傳來了狼的嚎叫,一群烏鴉拍打著翅膀飛向天空,可怕極了。
她還真的怕謝凌把她丟在這裡就走了。
於是她小臉蒼白,「表妹只是一時喊錯了,表哥別生氣。」
謝凌依然沉默不語。
他的心思無比難猜,常人根本猜不出他在想著些什麼。
「表哥,你等等我。」
阮凝玉忍著疼便要接近他,可上前走了沒幾步便突然被地上的石子給絆到。
身體一個不穩,她便撞到了男人的懷裡。
冷冽的檀香氣息撲面而來,她整個人都貼在了他的身體上,嚇得她連忙往後退。
誰知謝凌卻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那雙眼,晦暗又漆黑。
「你受傷了。」
他聞到了她身上的血氣。
阮凝玉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傷來,疼得蹙眉,但還是心裡害怕他,於是道:「表妹沒事,只是些皮外傷。」
再見到她身上的傷,謝凌瞳孔縮了一下,便恢復沉靜。
「你的婢女跑回來說你跌下懸崖了,大家都在找你,也報官了,謝家也調來了許多侍衛。太子恰好也在東陽山,他聽說你失蹤的事也讓侍衛幫著找你。」
聽到太子慕容昀,阮凝玉心裡一暖。
「怎麼掉下懸崖的?」
見他轉眼間眉目淡淡。
阮凝玉不由心裡慨然,怪不得眼前的這位今後能位極首輔,男人遇到什麼事情都能風輕雲淡的。
她目光暗了下去,「表妹本是在山上觀賞著清夢潭,本來好好的,是有人推了我下去。」
這個人就是衝著她而來的,她能感受到對方強烈的恨意。
她心裡已經有了幾個猜疑的人選,但卻沒有證據。
謝凌半天下來身上的血液都在叫囂著殺戮,縱然是慈悲為懷的他也都抑制不了,眸子也深深的。
這會見到了阮凝玉,他那顆心才漸漸平復下來。
謝凌看了她一眼。
「跟上。」
阮凝玉硬著頭皮跟他繼續走著山路。
但讓她心驚肉跳的是,男人的手從始至終都沒鬆開她過。
也不知是不是男人擔心過度導致忘記了。
阮凝玉在身後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倆握在一起的手,表情複雜。
算了……
她閉了眼。
性命關天,許是她想多了。
阮凝玉原本以為有太子的侍衛幫忙找,自己很快就會得救,沒有想到這時天都黑了,她跟謝凌依舊被困在山林里,怎麼也走不出去,遠方也沒有看見火把和人影。
謝凌清雋的身影仍在前方不疾不徐地行著,難掩金貴氣質。
阮凝玉累得喘氣,饑寒交迫。
「不行了表哥,我走不動了……」
男人回頭看她,見她帶傷可能會吸引林中的野獸,剛好見附近有山洞,於是二話不說地帶她進去。
進了山洞後,謝凌這才鬆開了手。
阮凝玉總算鬆了一口氣。
男人去尋樹枝生火,而阮凝玉冷得角落裡直哆嗦。
直到現在,她還是臉蛋蒼白。
看著謝凌生火的動作,阮凝玉突然覺得荒誕,前世這個將她置於死地的男人這一次竟然會出手救了她的性命。
她又看見他身上的錦緞直裰被深山的樹枝野叢刮出了很多裂縫。
男人很注重衣冠禮制,謝凌從來都是潔白無瑕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狼狽的時候。
她心臟突突地跳。
明明搜尋她的人有一大把侍衛。
可謝凌竟然紆尊降貴地來尋她了,一個人在深山裡不知道走了多久。
阮凝玉突然更加看不懂自己這位表哥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謝凌救了她。
男人細長好看的手指生完了火,便起身要走出去。
阮凝玉見了,急得喚他,「謝凌!」
見她竟然膽大包天地喚自己的名,謝凌回頭,望著她的目光深不可測。
阮凝玉清醒了。
她太慌張了,因在山裡死裡逃生,她也是怕男人這一去便再也不會回來了。
再想起前世那位薄情無義的謝首輔,她害怕謝凌真的丟下她。
阮凝玉忙改了口,「表哥。」
「你要去哪?」
見她緊咬著紅唇,楚楚可憐,在山洞裡也難掩旖旎春情。
謝凌暗了眸子,平靜道:「我去外面看看有沒有人尋到了此處。」
阮凝玉緊抓著裙擺,捏得很緊,「表哥會不會走了便不回來了?」
這是什麼話。
謝凌擰眉。
原來在她心裡,他便是這麼個無情刻薄的兄長。
他被刺了一下,沉了心。
謝凌剛想開口教育她一頓,卻見坐在地上的表姑娘眸光破碎,臉上帶著道觸目驚心的傷痕,精緻的容顏也跟著發白,眸里全是後怕。
若有良心的話,便做不到對眼前的女人說一句重話。
謝凌微啞,便轉了語氣。
「表姑娘,我不會離開的。」
聲音里流露出少見的溫柔。
見他這樣說,阮凝玉竟然安了心。
謝凌出去沒多久,便如他所承諾的回來了。
太子和表姐他們還是沒找到她。
進來便見火光在跳動,眼見她胳膊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謝凌不可抑制地擰了眉。
「疼麼?」
阮凝玉聽了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她都摔成這樣了,幸好命大只是受些皮外傷,但也是疼的啊。
因懼怕謝凌,又因為是他救了她,於是阮凝玉便輕了聲音,「疼,但表妹還能堅持……」
只要熬到太子他們找到她便好了。
本來以為他只是禮節性地問問,沒想到他卻冷聲道。
「伸手。」
阮凝玉下意識地伸了過去。
只聽刺啦一聲,便見謝凌竟然從自己的衣袍上撕開了塊布料。
知道他要幹什麼,阮凝玉驚得把手縮了回去。
「表哥,這樣不太好吧……」
對方可是她最厭惡的謝玄機。
先不論男女大防,她想到了男人還有未婚妻。
不過是小傷,等下就不流血了,何必這麼麻煩。
誰知她剛抗拒,謝凌便握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目光很幽深。
「表姑娘,你在怕什麼?」
阮凝玉怔住。
男人面上叫人害怕的強勢只出現了一瞬,便緩和了神色,冷清溫和得如同她先前接觸過的兄長,「我是你表哥,表姑娘有什麼好介意的?」
「若是大堂妹她們受了傷,難不成此刻為兄也要顧及著男女之防?」
阮凝玉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個理。
她是他的遠房表妹。
主要是她見謝凌的容顏皎潔如月,要是再推卻,便顯得自己很矯情了。
於是阮凝玉緊咬唇,便由著他替自己包紮傷口。
男人身上的檀香裹挾著他的氣息侵占過來,微涼的手指觸碰到了她的傷口。
阮凝玉不由屏住了呼吸。
謝凌用絲帶包紮時,卻猝不及防地看見了她胳膊上因他而留下的傷疤。
那道疤痕醜惡又猙獰,透著淺淺的肉粉色,它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他曾對表姑娘動過家法。
他從來都不知道,會在她身上留下這樣的疤。
在男人包紮完她最後一個傷口後,她便身子往後退。
「……謝謝表哥。」
聽出了她聲音里的戒備,謝凌手指微僵,嗯了一聲,便面不改色地收回了手。
阮凝玉突然想到個很嚴重的問題。
要是救兵一直不來的話,她怕是要跟謝凌今夜兩人呆在這個山洞裡了……
她又看向他。
「表哥,白姑娘呢?」
她這才想起白薇雨。
男人本來是要跟未婚妻一起登高的,可他這會兒卻丟下了白薇雨出來尋她,這好麼?
謝凌卻笑:「表姑娘是在怨為何不是二表哥救的你,大表哥應該在陪著白姑娘,是麼?」
笑容很滲人。
阮凝玉:……
她怎麼不知道他這麼記仇的。
至於麼?
大抵是事業心強的男人都有著莫名其妙的勝負欲,阮凝玉只好對他討好一笑。
謝凌冷眼望她,唇角說不出來的涼。
阮凝玉突然眼皮一跳。
她想到自己衣裳被樹枝刮破,露出了些許混著血的雪白肌膚。
更何況她身上的衣裳還泡過潭水,此時便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現得一覽無遺。
這個想法驚得她下意識朝他看去。
卻見橘紅的火光映照在男人的側臉上,眉目更加蕭疏冷淡。
阮凝玉心道,也對。她這個表兄雖然向來有聖人遺風,清規戒律,對女色毫不在意。
男人往火堆里不斷加著樹枝。
見他澹泊又淡然,阮凝玉安了心。
忽然間男人便脫下了身上的外袍,也沒有問她,便徑直披在了她的身上。
阮凝玉瞬間被溫暖的外袍罩著,謝凌身上清冷又陌生的氣味也包裹著她,她嚇得緊繃了身子。
她心裡才剛露出想法。
謝凌便瞥了過來。
「怎麼了,表妹?」
他眼裡的冷光,讓她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