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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孫兒喜歡的女子

    阮凝玉三餐都沒吃過,已是飢腸轆轆。

    祠堂里一直守著位榮安堂的杜嬤嬤,可這位嬤嬤一板三眼的,連口水都不給她喝。

    阮凝玉總算是明白了。這是謝老太太故意對她的懲罰,新仇加舊恨,故意這樣來狠狠整治她。

    在祠堂的一天,光陰消失得很漫長。

    今日謝府發生了很多事,阮凝玉全靠杜嬤嬤跟其他丫鬟的細碎對話聲聽來得知的。

    譬如白家帶著白薇雨過來,白薇雨被老太太退親了,白薇雨離開謝府的時候還哭得稀里嘩啦的,非要提出見謝凌一面,她是哭暈了最後才被白家帶走的。

    又譬如謝易墨回來後竟然跟老太太大吵了一架,還出言頂撞老太太,所有人都不敢想像這是平日懂事守規矩的二姑娘會做出來的事。

    又熬過了半天。

    眼見天邊出現了雷聲,阮凝玉已經餓得頭昏眼花了。

    於是,這是第七次向杜嬤嬤提出要喝水的請求,因為她的嗓子已經快冒煙了。

    可能是聽出了她聲音變得難聽粗澀,杜嬤嬤終於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

    「罷了,就給你一口水喝罷。」

    說完,便道了一杯水遞過來。

    阮凝玉趕緊往肚子裡喝。

    杜嬤嬤道:「表姑娘,你別怨我,這是老太太的主意,誰讓你得罪了老太太呢?老奴不過是手底下辦事的。」

    杜嬤嬤雖然是老太太身邊的人,但她也是個有眼力見的,平日裡便看得出來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對這個表姑娘多有關照。

    她看時辰差不多了,也不敢太刁難。

    等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表姑娘在外頭的丫鬟偷溜著進來送吃食罷了。

    杜嬤嬤多少知道了老太太這次動怒的原因,於是又道。

    「大公子雖然退了親,可有些東西並不是表姑娘能肖想的。」

    眼見表姑娘一杯水喝不夠,還把水壺搶過去了喝。

    杜嬤嬤又道:「這幅畫,表姑娘好好看清楚,看看畫像上的女子到底是不是你,看完了便給老奴一個答覆。」

    謝老太太最懷疑的人便是阮凝玉,何況發生了白薇雨那檔子事,奈何沒有實質的證據。

    而大公子身邊的美婢也很多,諸如書瑤、冷秋,如果她們真的仗著婢女的便利勾引大公子,害得大公子對她們日久生情,那麼老太太亦不會心慈手軟。

    說完,杜嬤嬤將畫像放下,便離開了。

    待她一走,阮凝玉看也不敢那畫像,而是對祠堂祭桌上擺放的供品打起了主意,上面擺放了一碟芙蓉酥。

    她餓得耳朵在發鳴,坐在地上就開始啃糕點,因為太干,差點被噎到。

    趁杜嬤嬤不在的時候,春綠終於得以溜進來送吃的。

    她帶來了碗澆頭面,眼見阮凝玉在那狼吞虎咽,再想到自家小姐果完腹後不久又要開始在祠堂罰跪,春綠便不爭氣地流了淚。

    阮凝玉昨晚被帶走的時候,她跟抱玉便急得團團轉。

    謝宜溫因沒有照顧好胞妹,老太太本就對她不滿,若她們真的是去求大姑娘給小姐做主,怕是只會讓老太太更加不喜大姑娘。

    而大公子和二公子到傍晚的時候才回來。

    她們本去要求二公子的,可是她們剛過去的時候,就見三夫人因為謝易墨的事在跟二公子吵架,更是要施以杖責,若不是謝誠寧在身邊攔住了,謝易書怕是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她們聽見三夫人指著公子的鼻子歇斯底里地罵。

    「謝易墨是你的親妹妹!你到底有沒有一點當兄長的樣子!」

    「現在墨兒因為你的不重視導致差點釀成大錯!」

    「你妹妹說的哪裡有錯?你捫心自問,你是不是親謝宜溫她們比對墨兒還要親?!」

    「還有那個阮凝玉,不過就是個遠房表姑娘罷了,可你呢,疼她竟然都超過了墨兒!你這樣做,讓墨兒的心怎麼能不寒?!」

    「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好吃好喝供著你,你倒好,卻吃裡扒外,向著外人,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疼惜!我今天非得打死你這個孽子不可,我就不信治不了你這沒良心的毛病!」

    怒火攻心的何洛梅說完便要做出打人的動作。

    她沒想到的是自己這個兒子竟然不躲也不避,死腦筋地站在那,竟生生地挨了她一巴掌。

    巴掌聲響徹庭院,何洛梅愣住了,手還停在空中。

    她雖然是個嚴母,但從小到大她都沒有打過兩個孩子,頂多是罵幾句出出氣。

    何況謝易書是她的兒子,是她的第一個孩子,比起教育墨兒,她對書兒要更為地用心。

    書兒讓她第一次體驗做母親,頭一胎對於父母來說終究是不一樣的。

    何況書兒從小就懂事聽話,出生起就很少哭鬧,那時還因為他太過乖巧,長得也文靜秀氣,所以書兒小時候總會被官宦貴婦誤認為是女娃娃,還有夫人還想讓他跟自己家的小公子訂下娃娃親。

    這還是她第一次動手打書兒……

    打完之後,就連何洛梅也愣住了。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的,可父母的尊嚴讓她無法對著自己的孩子道歉。

    謝易書眼裡沒有怨氣,反而很平靜。

    謝易墨昨夜差點出事,他比他們任何人都要煎熬。他一夜都在外面奔波,他腦海里便出現了無數個設想。

    他反覆悔恨,自己為什麼要那樣對墨兒,為什麼不將她帶在自己的身邊,隨時看著。

    當聽到長兄將墨兒接回謝府這個消息,謝易書從馬上下來的時候才發覺腿已經軟了,人差點栽倒。

    可……

    再來一遍的話,他該怎麼抉擇?

    何洛梅看著兒子臉上的巴掌印,心疼壞了,可她做不到當著這麼多奴僕的面對書兒低頭認錯,於是捏緊帕子,咬牙道:「娘就問你,你到底知錯了沒?!」

    「書兒!」

    謝易書眼裡閃過了懊悔、自責、悲憤、抱愧……

    最後,他合上了眼。

    他忽然覺得自己怎麼抉擇都是錯的,墨兒失蹤這件事無比折磨著他的良心。

    可他還是決定堅守著自己的本心。

    「娘,墨兒昨夜所作所為,所有人都看在眼裡,我要是還一味護著她,那便是縱著她!她失蹤也是因為她被你寵壞了,以她那驕縱的性子,遲早要惹出大禍,這次出事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娘,我承認,身為人兄,我確實沒盡到責任!可做錯了事就得承擔後果,這個道理是娘你從小便教我的。」

    「就算昨夜再來一遍,我還是不會慣著她的毛病……娘,您要是心裡氣不過,便狠狠罵書兒吧!兒子絕沒有一句怨言,可您也得想想,再這麼寵下去,墨兒以後可怎麼辦……」

    「您想過沒有,這樣下去她以後還怎麼得了?」

    「啪」地一聲。

    何洛梅又扇了他一巴掌,氣得發抖,鋪天蓋地的窒息感快淹沒她。

    她滿臉的難以置信與憤怒。

    她突然覺得書兒一點都不像他,反而像他那公正無私不徇私情的祖父。

    他不像她的兒子,也不是她的兒子!

    她沒有這麼冷血無情的兒子!

    他怎麼能眼睜睜地丟下自己的親妹妹不管,害得她大晚上失蹤,還出了事!

    墨兒是他的妹妹啊!他如何能狠下心說出這種話?!

    周圍的奴僕都嚇得抽氣,包括春綠和抱玉。

    於是她們兩人便匆匆離開了,三夫人本來就因為小姐和大姑娘她們生二公子的氣,若是何洛梅看見她們,只會對二公子平添怒火!

    而她們第一個人找的是大公子。

    謝凌剛從外面回來後,她們便去庭蘭居找他了。

    可卻被告知大公子已經沐浴完歇下了。

    就在適才,春綠不甘心,她覺得大公子平時是很疼愛小姐的,於是她又過去了一趟,告訴了蒼山小姐被關在祠堂里的事。

    蒼山很快稟告完回來。

    「大公子他已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只是說大公子他會想想辦法。

    春綠愣住了。

    就,就這樣?

    小姐被關在祠堂里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大公子平日不是對小姐這個表妹很是關照麼?怎麼不過去看看小姐,不去向老夫人求情?

    就這麼用一句話打發了?

    因為她往庭蘭居里看,裡頭靜悄悄的,男人沒有要行動的樣子。

    更重要的是……

    她親眼看著謝府的門丁剛好過來,對蒼山道,說是有封許姑娘給大公子的信。

    春綠看到蒼山立馬正了神色,將這封信接過,便去找謝凌。

    於是春綠把這些事都告訴了自家小姐。

    而此時的阮凝玉正在吃著面,一邊在地上將杜嬤嬤留下的那幅畫給攤開。

    一看到上面畫著的蓮花,她頓時就索然無味。

    老太太誤會了。

    喜歡蓮花的從來都不是她。

    前世當年皇宮裡開了稀有的蓮種,叫做翠蓋華章,這樣名貴的花應當獻給她這位皇后才對,可那年恰好逢謝凌剷除叛賊,解決內鬥,正好到論功行賞的時候,於是謝凌便嚮慕容深討要了一朵開得最好的翠蓋華章。

    謝凌說他的夫人喜愛蓮,問皇后可否割愛。

    阮凝玉是不願意給的,因為許清瑤的存在,京城裡到處傳著她心狠手黑,幾番陷害謝夫人的傳言。

    謝凌功高蓋主,權勢朝野。

    兩個世間最尊貴的女人便會被百姓們放在一起比較。

    中宮雖尊貴,可謝夫人卻萬千寵愛於一身,謝首輔給她的東西不比皇后少。

    何況皇宮裡有三千嬪妃,謝首輔後宅里只有謝夫人一人。

    而且謝凌可是名滿天下的謝郎。

    於是百姓們便得出了個結論:還是謝夫人的命好,連皇后娘娘都比了下去。

    當時阮凝玉坐在上面險些要發火,垂眼一看,便見謝凌早已不知不覺地抬起了頭,正無所顧忌地窺著她的容顏。

    明明當初她戲謔地叫他給她畫一幅畫像,盛況空前的宮宴上,他一身清瘦的官袍顯得他孤立寡與,見他持著畫筆鋪絹作畫,阮凝玉看著她這位泠然如雪的表哥,便生了戲弄的心思。

    於是她故意上前一步,步步逼近她這位表哥。

    她將她那張明艷的臉湊到了他的面前,紅唇勾著,「謝夫人,可看清楚了?」

    「用不用本宮再近一點?」

    她身上帶著香氣。

    當時的謝凌卻是面無表情,他眼觀鼻鼻觀心,一如既往的古板,他還是跟之前一樣掩飾不了對自己的厭惡,長眉克制地擰著,唇也緊抿,像個老頭。

    阮凝玉覺得戲弄他真是好玩極了。

    可他現在卻敢直視自己了,阮凝玉感覺到了冒犯。

    她清晰地認識到,她這位表哥已經變得不一樣了,變得更深沉,也要更難以揣測。

    男人眸眼雋永而溫煦,眸底的墨更加晦澀,多年過來,他早已沉穩成熟到了叫她忌憚恐懼的地步。

    於是阮凝玉只好忍痛將蓮花賜給了謝凌。

    隔天便聽說謝凌將那朵翠蓋華章給了謝夫人,得了寵愛的謝夫人將這事大肆宣揚了出去,整個京城的貴婦都很羨慕她。

    春綠不敢呆太久,怕被杜嬤嬤發現。見小姐吃完了澆頭面,便忙收拾好食盒離開了。

    春綠走了以後,阮凝玉肚子又發出了叫聲。

    她還是好餓,她突然有點怨春綠為什麼不帶多點吃的過來。

    這時雨下得更大了,疾風吹得樹木瘋狂搖曳,閃電將滿室照得慘白,雷聲傾盆而下。

    天地被雷雨籠罩,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噗」的一聲悶響,燈籠被吹滅了。

    阮凝玉望著一排排的牌位,因為天色而變得陰沉沉的,她無端感覺到了恐懼,周身還響著「嗚嗚」聲。

    待雨勢漸小,男人撐著油紙傘進來的時候,便見表姑娘早已撐不住了。

    表姑娘睡在了地上,裙裾如花瓣的質感,而她的手邊還攤開著一軸畫像,畫被風吹得輕晃著邊角。

    謝凌收好油紙傘,便發現祠堂供桌上的一碟芙蓉酥竟然被表姑娘拿了去吃。

    他嘆了一口氣,還是這麼的不像話。

    但謝凌看向她時眉梢如被春暉染渡,融化了眸里的清冷,泛著極隱忍的情緒。

    待阮凝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抱到了祠堂西次間的一張榻上。

    天已經蒙蒙亮,阮凝玉上半身起來的時候,一張錦毯從她的身上滑落了下去。

    至於謝凌的那軸畫,還在附近,放在她旁邊的桌上。

    她看見了遠處屏風後站著男人的身影。

    而謝凌的對面,還站著一個人。

    仔細一看,竟是謝老太太。

    兩人正在說那幅畫像。

    她聽見了表哥淡遠的聲音。

    「祖母多慮了,畫像的人並不是表姑娘,而是我在某次宴會上一眼就鍾情的姑娘。」

    謝老太太依舊滿臉的不信,眼神中透著明顯的介意,尤其是想到昨夜他為了表姑娘冒雨前來祠堂的事,臉色愈發難看。

    謝凌又道:「孫兒本來就因為白姑娘陷害表妹的事而心懷愧疚,祖母還因為孫兒的緣故牽連到表妹將她關在祠堂,孫兒更是良心不安,故此自然要過來看望一下。孫兒對表妹只有愧對之情。」

    屏風後的男人沉默了一會。

    「何況,她品性不端,輕浪浮薄,不是孫兒喜歡的女子。」

    阮凝玉聽完,頓了一下。

    謝老太太看了他的神色一會,這下是真的信了。

    她放了心,再三囑咐:「祖母已經讓你父親同陛下說過了,過幾日便讓你辭了文廣堂先生的位子,你上回獻給陛下的《論賦稅之本》,陛下看了很是滿意,已決意讓你跟著戶部的彭大人前往江南推行國政。」

    「既然你這麼愧疚這個表妹,開春我便給她選個好夫家,你是她的兄長,過幾天京城內適齡公子的名單我便先給你過目,待國政推行完,你表妹也剛好嫁人了。」

    「你是她的兄長,合該也為她籌謀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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