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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她有苦衷

    何洛梅給娘家人安排了院子。

    周氏的小女兒醒來了,喊著要娘親,被嬤嬤抱了過來,小女孩烏溜溜的大眼睛四處張望,女兒頭上扎著兩個花苞,綁著紅絛帶,特別的可愛。

    小傢伙一入母親懷抱,便緊緊摟住周氏的脖頸,小腦袋在她肩頭蹭來蹭去。

    周氏抱著女兒,跟夫君走在去紫竹軒的路上。

    看慣了揚州園林的婉約柔美,可謝府的氣派還是令她咂舌。

    謝府是一種大開大合、毫不掩飾的尊貴。

    女兒宛宛的紅絛帶被風一吹,掉在了地上,安坤榮拾了起來,溫和地替女兒繫上,然後還捏了一把女兒奶糕似的臉頰肉。

    周氏路上說了許多話。

    「姨母可真了不起,管著這麼一大家子,卻都井井有條,那些僕人見了姨母,全都畢恭畢敬的。還有,姨母身邊的蘇嬤嬤,夫君,你注意到了沒?她戴的金鐲子比我手上的還好,黃澄澄的……」

    安坤榮含笑聽著,一邊逗女兒開心。

    看著滿園的梅花風光,周氏心情也好,也忘記了一路舟車勞頓有多辛苦。

    「夫君,你覺得墨姑娘怎麼樣?」

    安坤榮從她懷裡抱過女兒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平淡回應:「能怎麼樣。」

    周氏無奈,他這人就什麼樣,對除了家人以外的事物都不感興趣,害得她都不知道能跟他說什麼了。

    「姨母適才發了好大的火。」

    她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婆婆和善,她嫁到安家之後日子平淡,也沒吃過什麼苦,她還是頭一回見到貴婦人不怒自威的氣勢。

    周氏想了想,「但我總覺得墨姑娘並不是有意的。相處雖短,可我能看出,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今日的事,大抵是個意外。」

    「說起來,都怪我,平日裡性子大大咧咧、自來熟慣了,只當別人也同我一樣不拘小節,反倒沒把握好分寸,才把她給嚇到了。」

    安坤榮沒說話。

    ……

    何洛梅跟親姐坐在暖閣之中,絮叨了一個時辰的家常,以及京城各家的新鮮趣事。

    等到何洛芷離開後。

    何洛梅在泌芳堂便摔碎了許多名貴東西,那套從官窯特意定製的青花瓷茶具瞬間四分五裂,連同博古架上的一尊玉如意。

    這尊玉如意是她平日裡的心愛之物。

    「去,去映雪院把二小姐給我叫過來!」

    她,何洛梅,半生順遂,周旋於京城權貴之間,向來是旁人眼中八面玲瓏、體面尊貴的當家主母。可今日,在自家晚輩面前,她卻顏面盡失,而更為難堪的是,從揚州遠道而來的娘家人也在現場。

    她怎麼也想不到,一向被自己視作驕傲的女兒,竟將她多年苦心經營的體面徹底碾碎。

    丫鬟們被嚇得瑟瑟發抖,其中一個膽大些的,忙不迭地應了一聲,便匆匆朝著映雪院跑去,生怕動作慢了,也會招來何洛梅的怒火。

    蘇嬤嬤卻叫她們收拾地上的狼藉。

    蘇嬤嬤去勸解夫人:「夫人,二小姐許是一時糊塗……」

    「夫人也知道二小姐一向最好強,小姐之所以會犯傻,定是因為害怕會讓夫人失望啊!」

    何洛梅猛地一拍桌子,「糊塗?這是糊塗能解釋的事兒嗎!」

    蘇嬤嬤卻是這樣想的。

    「夫人,說不定二小姐有苦衷呢?」

    她從小看著二小姐長大,二小姐並不是這麼一個糊塗的人。

    何洛梅卻氣笑了:「苦衷,她能有什麼苦衷?是我待她不好麼?吃穿少了她麼?讓她去問問整個府上!三位姑娘里,是不是她映雪院的用度最好!我哪回不是把新得的料子先緊著她挑?」

    「從小給她請最好的先生,連宮裡的教養嬤嬤都特意請了三回,生怕她落了旁的貴女半步——」

    何洛梅突然哽塞,隱隱有鼻音,她卻克制著不讓自己示弱,連眼角的淚光也很快乾涸。

    「我這般疼她,寵她,今日在宴席上,我親姐姐都在場,她卻讓我被晚輩當眾戳穿謊言!這是打我的臉,打謝府的臉啊!」

    墨兒撒謊的事一旦傳出去,那滿京的貴婦豈不是要嘲笑自己教女無方!

    她那引以為傲的女兒,她的屋子至今仍掛著那幅精緻的《墨菊圖》——那是謝易墨八歲時所作,被她當作珍寶般掛在房裡,連丈夫想看一眼都要提前淨手。

    她那引以為傲的女兒啊!可墨兒自打去了那文廣堂後,便什麼都變了。

    不僅滿口謊話,為了所謂的虛榮,連她這個生她養她的母親都能矇騙!還屢次頂撞她的親祖母,老太太也是她能頂撞的!

    甚至跟老太太置氣到現在,除了每日的定省晨昏,墨兒便再也沒有踏入過榮安堂一步,她那乖巧賢惠的女兒,怎麼就變成了如今這副鬼模樣!

    蘇嬤嬤看著夫人忽然佝僂下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夫人當初誕下二姑娘,夫人對著鏡子描眉,那時她眼中有光,說要把女兒培養成全京城最拔尖的貴女。

    可沒想到,如今小姐卻變成了撒謊成性的模樣。

    何洛梅從黃花梨椅上站了起來,在屋中踱步,她氣得發抖。

    「去告訴映雪院,從今日起,謝易墨的月銀減半,胭脂水粉一概停供,連每日的例菜都換成素齋。」

    那可是二小姐啊!夫人是不是太過於狠心了些?

    蘇嬤嬤張了張嘴,想要勸上幾句,話到嘴邊,卻又被何洛梅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

    「再把她房裡的詩稿、繡繃全收走,只留一本《女誡》,讓她每日抄二十遍,抄不完就跪在祠堂不許起來!」

    蘇嬤嬤面露擔憂,在她心裡,二小姐謝易墨自幼乖巧伶俐,懂事得讓人心疼。她總覺得這背後定有隱情,不然二小姐不會這般冒失,不能讓二小姐平白受了這等委屈。

    但可惜,夫人並不給二小姐解釋的機會。

    夫人本就是個急性子,此時的她已然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如若她這時候勸夫人的話,反而會火上澆油,適得其反。

    蘇嬤嬤嘆了口氣。

    二小姐,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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