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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去,讓他知道

    阮凝玉強撐著精神,葬完小公主後,便一病不起,一月後雖大病初癒,但與皇帝的感情卻是每況愈下,甚至比之從前還要冰冷。

    永樂公主的死,成為了皇后心中永遠的痛。

    皇后記恨當初他對小公主的冷落,對永樂的視而不見。

    未央宮的大門從此對慕容深關閉。

    無論慕容深如何低頭,皇后都不肯和解。

    姜知鳶從中看到了機會。

    她知道,屬於自己的機會來了。

    於是那兩年,姜知鳶便開始對著慕容深獻殷勤,阮凝玉冷言拒了陛下,她便端著親手熬的羹湯去敲陛下御書房的門,阮凝玉越是冷臉子,越是冷言嘲諷,她這個姜嬪便越是溫柔小意。

    男人都是喜歡溫柔識趣,願意為他們下功夫討好他歡心的女人,越是不喜歡不識好歹的女人。

    後來姜知鳶收買了念敏公主府里的一位嬤嬤,差人編撰了一篇阮凝玉寫給那位「情夫」寫的信。

    果然,過去這麼多年了,慕容深還是懷疑著皇后,一直有派人在暗中調查皇后的過去,他對那件事始終耿耿於懷。

    這封信很快就被慕容深的暗衛發現了,這封有著阮凝玉的「親筆」字跡,與情夫苟合的信,便落入了慕容深的手中。書上所寫,沈世子曾保密入公主府,與皇后苟合。

    那夜慕容深拿著這封信,入了未央宮。

    姜知鳶很興奮,那夜她在昭德宮怎麼也睡不著,每隔一盞茶的功夫,便讓宮女又去打聽一回。

    她想,皇后前頭「作」了那麼久,一點都不給慕容深留些顏面,已經消耗完了慕容深的耐心。而現在,鐵證如山,人證物證都在,阮凝玉那時候也真的在念敏公主府里短住了幾日,她倒要看看,今夜皇后還怎麼翻身!

    當晚,皇宮燈火通明,有如白晝。

    姜知鳶仿佛已經聽見未央宮裡瓷器砸落的聲響。

    她心底竟隱隱盼著,陛下能被怒火沖昏了頭,狠狠掌摑皇后才好。

    但跟她料想的完全不一樣。

    未央宮出奇的安靜。

    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所有宮人被屏退了出去,她的丫鬟愣是一點消息都打探不到。

    子時三刻,慕容深從裡頭走了出來。

    那是標誌著阮皇后徹底失寵的一天,後宮嬪妃終於從皇后獨寵幾年的陰影里走了出來。

    那時候後宮相當於是過年了。

    慕容深之後未再踏足過未央宮,他聽從了御史,每個月裡他都對那些需要籠絡背後母族的嬪妃們雨露均沾。

    而姜知鳶,便從中脫穎而出了。

    沒了皇后,姜知鳶就變成了備受寵愛的那一個。

    最重要的是她嘴甜,會討好慕容深,短短几年裡,姜知鳶便順利地從嬪位爬到了妃位,再變成了一人之下的貴妃。

    慕容深對她很好,除了她的儀制和用度待遇在皇后之下,她幾乎沒什麼得不到的東西。

    只要她想,慕容深可以把世間各種奇珍異寶都捧在她的面前,每年她的生辰宴都辦得極其漂亮,相反,阮皇后很是低調,後面皇后是越來越不愛過生辰了。

    後來滿朝官員和命婦只知宮裡有姜貴妃,不知阮皇后。

    按理說,她從一個小小的將軍府庶女,坐到了寵冠三千的貴妃,她應該稱心快意了才是。

    可是貪婪就像永不滿足的胃口,縱是山珍海味填進去,也難止那蝕骨的空虛。

    她只能穿「翟鳥」,可皇后什麼都不用做,便能穿「鳳紋」。

    姜知鳶想要得到更多,她甚至將目光落在了皇后的東珠頭冠上面,既然她是慕容深最愛的女人,她為何不可以取代皇后的位置?

    但姜知鳶知道不能這麼急不可待,否則慕容深會反感,她要徐徐圖之。

    於是,當上了貴妃還不夠,姜知鳶在床榻上便纏著慕容深,想讓他賜予自己一個封號。

    貴妃和有封號的貴妃,是不一樣的,那是進階榮譽,才是真正意義上地與皇后品階離得最近的一次。

    於是她枕在慕容深的懷裡,跟慕容深說起了這件事,想要徵得他的同意。

    她想要慕容深給他想一個封號,譬如「純」、「淑」、「容」、「溫」……只要是慕容深起的,她都喜歡,那代表著慕容深對她的無上寵愛,昭告天下。

    卻沒想到,慕容深卻冷淡了下去,忽然沉默。

    姜知鳶心裡咯噔了一下,來之前,她對這件事信誓旦旦,她什麼都想過了,大臣們可能會反對,可她唯獨沒有想過慕容深會不答應。

    「陛下……這是不願意麼?」

    姜知鳶紅了眼眶,咬緊下唇。

    慕容深突然鬆開了抱著她的胳膊。

    他的目光掠了過去。

    「此事,往後再議吧。」

    姜知鳶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陛下這是變相的拒絕。

    姜知鳶不敢相信,這麼個簡單的要求,慕容深為何不允?她都是貴妃了,她又沒讓他今日就廢了皇后將鳳印給她,慕容深還差一個貴妃的封號嗎?!

    姜知鳶不明白,他為什麼不答應!他只需提提筆,擬道聖旨的事情而已!

    她抓緊手,楚楚可憐地看他,「陛下為何不肯應下這樁事?是鳶兒做得不夠好嗎?可是皇后娘娘譴人傳了話,不許陛下應我?」

    誰知她一提阮凝玉,慕容深便拉下臉去。

    「不關她的事。」

    姜知鳶也是氣糊塗了,她沒了分寸。

    「既然皇后未曾阻止,那是為何?」

    在她眼裡,阮皇后跟沒有一樣沒什麼區別了。

    慕容深為什麼連個封號都不給她?有這麼難嗎?!

    慕容深看著她的眼神,卻忽然冷了下去,眼裡對她的柔情和寵溺瞬息之間便抽了一乾二淨。

    慕容深向她這般解釋。

    給了封號之後,皇后會多想。

    姜知鳶眼眸瞠圓。

    他都給了她貴妃榮譽了,為什麼還要怕皇后會多想?!他堂堂天子,又何需在意一個冷宮裡的皇后的想法?!

    慕容深:「凝玉既是皇后,朕與她少年結髮為夫妻。縱是如今情分漸淡,可她的皇后禮制與尊榮待遇,半分也不能短少。你如今已是貴妃,榮華富貴皆在手中。只是這封號……朕不能給你一個足以威脅到皇后地位的名頭。鳶兒,朕向來知你最是善解人意、溫婉可心。」

    姜知鳶牙齒都要咬爛了。

    她怎麼可能會嫌榮華多?

    可慕容深最後的話,將她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若是鬧了,那麼則說明以前的溫柔小意全是裝的。

    於是姜知鳶強忍著委屈,露出了個大方的笑容,她將臉貼在了慕容深的胸膛上,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龍涏香。

    「鳶兒知道了,鳶兒不會讓陛下為難的。」

    姜知鳶還說了茶茶的一句。

    「鳶兒知道自己入宮得比皇后娘娘晚,鳶兒當然不能跟皇后相比。」

    可她等了半天,卻沒能得來慕容深的一句反駁。

    姜知鳶氣得差點折斷掐絲護甲。

    不過姜知鳶轉念一想,那時慕容深仍需倚仗謝氏大族的勢力扶持,因此他不僅未廢皇后,還需維持著對皇后明面上的尊敬。

    姜知鳶懂得以退為進,在這之後她再也沒有提過封號,但她知道,她越是什麼都不爭,她做的功勞越多,慕容深越是會愧疚她。

    之後慕容深照樣寵愛她,她昭德宮裡有著未央宮所沒有的奇花異草,但凡她舉辦的宴會,都要比皇后操辦的規格要奢靡盛大,漸漸的,姜貴妃收攏了人心。

    闔宮皆知,慕容深最愛的女人是她。

    在信王府的紫竹院醒來後,姜知鳶眼睛裡清澈的蠢笨消失了,隨之被野心取而代之,她已經知道自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就算秦王現在喜歡的人是阮凝玉又怎麼樣?她照樣能贏過阮凝玉。慕容深當上帝皇以後獨寵的人是她,她才是笑到最後的人,這兩者的分量,可是不一樣的。

    她現在必須想盡設法見到秦王!

    於是姜知鳶學聰明了,愈發通透,這次不吵不鬧,王爺責令她反省悔過,她亦低眉順目地虛心受教。

    王側妃韓側妃見到了,皆面面相覷,暗暗咋舌,都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終於,姜知鳶的學乖得來了回報。

    慕容瀾的怒火慢慢消了,姜知鳶在床上卯足了勁討好王爺,終於慕容瀾肯答應帶她日後去參加秦王的封王宴。

    姜知鳶在紫竹院忍氣吞聲,暗暗期盼著在封王宴上見到慕容深的那一天。

    ……

    身上的吻痕,已經淡了一半。

    丫鬟們輕手輕腳地將木桶注滿溫水,水霧裊裊縈繞。

    阮凝玉在屏風之後,正要解開衣裳,卻見屋中一婢女端著銅盆,卻未退出去,而是過來將梅花花瓣灑落在水面上。

    阮凝玉解衣帶的動作,就這麼頓了下來。

    此婢女名為露清,是她海棠院裡的三等丫鬟,平日不常進主屋侍候,而是負責些浣衣漿洗、挑水劈柴的活,露清勝在聽話,肯吃苦耐勞。

    而這陣子她表現不錯,抱玉心疼她年紀小,平日裡便會多照顧她些,一來二往,抱玉便對她多有信任。今日抱玉身子抱恙,便囑託了露清進主屋伺候她。

    這兩日,露清很安分,一雙靈動的眼睛也不會到處亂看,在屋裡幹著擦擦架子和花瓶的活。

    阮凝玉眸光微動。

    她低頸解著腰帶,「露清。」

    露清停下,看向她。

    「小姐。」

    阮凝玉語氣輕飄飄:「去,換春綠過來。」

    露清怔了一下。

    按理說,她幹活賣力又殷勤,主子應該都會喜歡她才對,連賞銅錢都會多分她幾個。

    「是,小姐……」

    露清有些猶豫,最後還是出去,換春綠進來。

    春綠進來後,一下就覺察到了。

    「小姐是覺得露清有些不對勁?」

    阮凝玉未置可否,「這幾日多提防著她些。」

    「沒事,就不要讓她進主屋伺候了。」

    不用猜多想得出來,這露清指定是謝凌派過來的人,他想做什麼,她清楚得很。

    春綠說了是。

    沐浴的時候,阮凝玉也沒讓春綠貼身伺候。

    待小姐穿了月白中衣,從百寶嵌花屏風出來後。

    春綠抽不開身,便叫了庭院另一個比較老實憨厚的婢女豆蔻進來,讓她幫一下手。

    豆蔻應諾,這次從裡屋出來的露清卻狠狠剜了她一眼,而後在那泄氣,看起來像是辦什麼事情給辦砸了,正在擔心著往後的日子。

    豆蔻唯唯諾諾地看了一眼,怕露清嘲諷她,扭頭便撩簾進了裡屋。

    春綠給小姐梳頭,豆蔻則去鋪床。

    慕容深封王的消息,也傳到了阮凝玉的耳中。

    待一頭青絲擦乾,又抹了花油滋潤後,阮凝玉來到隔間,便見穿紅綾襖的露清正忐忑不安地看著她,想接近又不太敢接近。

    其實露清的演技是不錯的,但阮凝玉久居深宮,像她這樣會察言觀色的丫鬟,阮凝玉一眼便看出來了端倪。

    七皇子封為秦王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她的耳里。

    阮凝玉盯著露清片刻。

    就在露清還緊張地握著袖子時。

    「露清。」

    露清垂手侍立,「小姐……」

    「七皇子被封為了秦王。」阮凝玉坐在了旁邊的羅漢床上,吃著擺在菱花盤裡的雪蓮果和冬棗,「你去庫房中將那冰種翡翠瓶取來,用雲錦匣子包好,過陣子送去秦王府,就當是我送給秦王殿下的賀禮。」

    既然男人派了個丫鬟在屋裡監視她。

    那她不得讓他知道她每日的行程,何時何地又做了什麼事,若非如此,豈不是浪費了?

    甚至,前幾日她給慕容深送羅裙的時候,她還故意讓露清親眼所見。

    見小姐沒懷疑,反而重用自己,安排自己做事,露清舒了口氣,便按小姐所說的,去辦了。

    走出屋子,又遇到豆蔻,露清沉了臉,越過她便離去。

    待漿洗完了小姐的衣裳,夜色如墨浸透謝府朱牆,豆蔻踩著夜色便從海棠院出來,她沒提燈籠,在謝府里左拐右拐,最後回頭往後看了一眼,便踅進月洞門後的太湖石堆里。

    見到黑暗裡一道俊雅絕倫的身影。

    豆蔻便徑直萬福下去。

    「大公子。」

    男人腰間掛著枚白玉蟠龍環佩,玉佩正在他手裡被撫摸。

    豆蔻面相不復在海棠院時的木訥老實,而是隨主人般的冷靜沉重。

    她將今夜的事如實上報,「表姑娘沐浴時……奴婢還是沒能近身。」

    「不過,表姑娘並沒有懷疑上奴婢。」

    豆蔻遲疑了一下。

    「奴婢懷疑被表姑娘叫走的那個丫鬟露清,興許是沈世子或是秦王的人。」

    至於是世子還是秦王,她目前還沒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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