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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 不讓她離開

    阮凝玉不由掐了掐掌心。

    瞧這狀況……謝玄機莫不會是誤會了吧?

    阮凝玉想矢口否認,但見謝凌那張不怒自威的臉,她又沒有那個膽量。

    謝凌沉沉地看她,幽沉瞳孔大可有種要將她吞噬的感覺,他這一眼,看得她想逃走,無他,男人此刻不比從前,他此刻眸中的愛欲太重了。

    阮凝玉過去有心要戲耍他,而現在,瞧這情形,她心中也要掂量掂量,她還能不能招惹得起謝凌。

    謝凌繼續撫摸著護套上的墨葉。

    「表妹……費心了。」

    阮凝玉在交椅上坐立難安,不知如何回應,許久牽出一抹笑來,「表哥喜歡便好。明日表哥便啟程,這副護套雖非貴重之物,卻飽含著表妹的一片心意。」

    書瑤見今日表姑娘非但沒有對大公子黑臉子,還罕見地說出了這樣「蜜語甜言」,隨即眉開眼笑。

    果然,謝凌的臉色更是緩和一片。

    書瑤機靈地叫丫鬟繼續上茶來,讓謝凌坐在了表姑娘的旁邊。

    天冷書瑤怕表姑娘坐得不舒服,便去拿了個秋香色金錢閃緞靠背過來,阮凝玉靠著,果真覺得舒服了許多。

    書瑤將表姑娘茗碗中剩一半的冷茶給倒了,重新添上熱茶。

    冷秋在屋內,本想將大公子手中的墨竹護套給收走的,但見公子手遲遲沒個動作,便只好先放在一邊。

    謝凌剛坐下,便輕輕咳嗽了一聲,因怕將病氣過給她,故此是偏過臉向一側,才咳的。

    阮凝玉本來盯著自己裙擺底下露出的杏紅蝴蝶落花鞋,未曾過意放在心上。

    書瑤急了,生怕她看不出,道:「大公子這幾日太過操勞,昨夜不幸感染了風寒,哎……真是叫庭蘭居一群奴婢們操碎了心。」

    她一發話,阮凝玉果真抬頭。

    阮凝玉默不作聲地朝身旁身量頎長的男人看了去。

    只見他雖戴天藍色雲紋月華玉抹額,面如冠玉,眼若明珠,適才未曾察覺,如今她仔細一看,竟在他臉上瞧出了幾分病容來,肌膚蒼白,薄唇微干,只剩點殘春般的紅,雖然比起平日的他氣色差了許多,又因他眉上多了抹額,竟然有幾分病懨懨的美感出來。

    謝凌卻道:「誰讓你多嘴的。」

    書瑤輕輕打了自己的臉蛋一下,「是奴婢多嘴了,大公子素來是個心高氣傲,奴婢說這些做什麼呢?」

    眼見他倆主僕你一言我一語,阮凝玉看著,並不說話。

    謝凌皺眉,卻沒再繼續數落。

    書瑤:「小廚房裡還有一盤正在蒸的棗泥山藥糕,是表姑娘平素最愛吃的,奴婢這便過去看看好了沒。」

    阮凝玉還沒發話,轉眼書瑤便一溜煙地跑沒了蹤影。

    知道她的小心思,阮凝玉在心裡嗤了一聲,也沒作態,只是撥弄著茗碗的蓋子,等茶不再那麼燙手了,便抿上一口。

    眼見謝凌坐下來,手裡還不忘拿著她織好的那副青色手套,阮凝玉手裡的茗碗差點打翻。

    她眼皮簌簌跳了好幾下。

    她怎麼也沒想到,男人竟這般喜歡她做的護套不成?還不肯撒手……

    其實這護套早在三天前她便繡好了的,可是因竹林苑那事,她躲他躲得緊,直到拖到了最後一日才肯過來看看他。

    想到謝凌明日便不在這謝府,待他從江南回來,想必自己早已籌劃好了後路,早早地搬出了謝府,在外面有著自己的一片廣闊天地才是。

    這樣想著,阮凝玉心情舒坦了許多,聲音也微軟,也願意同他多說幾句話。

    「實不相瞞,我這次不僅是來看望表哥,還是為了另一事,表妹見表哥書房裡藏了一幅杜公真跡的《松風萬壑圖》,表妹上回瞧見了,便一直念念不忘,眼見表哥馬上要離開了,表妹今日過來,便厚著臉皮向表哥討要,不知表哥可否割愛?」

    阮凝玉袖中還藏著那紙條,這席話雖在心頭早已練習了幾回,但此刻她還是萬分忐忑,怕他不同意。

    男人聲音清潤冷冽,「這有何難。」

    阮凝玉眸中雀躍。

    「不過……」須臾,謝凌卻敲了敲扶手。

    阮凝玉不由緊張了起來,「不過什麼?」

    想來,謝凌還未發現那酸枝木盒中的紙條早已不見蹤影,她若是不將假的調包上去,她心裡難安。

    誰知道謝凌走的時候,會不會打開簪盒來看她?她不敢賭。

    謝凌沉吟片刻,目光平直望來,她本就心虛,此刻被他看得頭皮發麻。

    阮凝玉怕他,不由攥緊扶手,縮了縮頭,身子便往後躲去。

    「不過杜公這《松風萬壑圖》千金難求,為兄也是偶然得來的,本來要在祖母生辰上獻給祖母。表妹自從上回在皇宮梅林里同為兄拌嘴之後,便與為兄生疏了許多,之後不是躲著,便從來不以好顏色相待。」

    阮凝玉抿唇,糟了,既是他之後要獻給老太太的壽禮,那麼這《松風萬壑圖》定不會輕易給她了才是,她心裡暗怪自己尋的這個理由不好,看來謝凌是不會讓她進出書房了,她得重新尋個由頭出來……

    謝凌的長指在扶手上微頓,又忽地握緊。此刻他壓住了嗓子,溫煦又有厚度的音色從耳畔傳來,極為沉定。

    「若表妹此刻肯為為兄展顏一笑,我便將這幅《松風萬壑圖》贈予表妹,可好?」

    不僅是冷秋,就連阮凝玉都嚇了一跳。

    對他笑一下?

    竟就這麼簡單?他是在開玩笑不成?

    阮凝玉錯愕看向他,誤以為他是在說笑,可那一剎那間她卻望進了他那雙烏黑清晰的鳳目,寒津津的,眸中仿佛壓抑著更深的情緒,可他眸光清正,不容作假,阮凝玉又一時想起,他從來言無粉飾,旁的世家公子對姑娘家油嘴滑舌慣了,說些花言巧語,可謝凌從來不會。

    他是認真的。

    眼見他放完這句承諾,便垂簾喝茶,不再看她,頗有些神秘矜貴。

    阮凝玉並不想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她還是能屈能伸的,再者謝凌明日便要走了,她高興,那麼討好他一下,又有何不可呢?她可巴不得他走呢。

    於是她便抬頭,雙手撐在兩人之間的小几上,對他果真露出個笑容。

    「表哥,過去是我耍小性子,是我不對,表妹在梅林里說過的話,你千萬別當真,表妹這下便跟表哥賠禮道歉,可好?」

    謝凌那雙漆黑的目近在咫尺地盯著她。

    她雙手撐在桌上,裙擺垂在交椅下方,如春水漫過,此刻用藕荷色帕子裹著手支住下巴,她又因年紀小,頗有幾分天真爛漫的意味,整個人露水似的鮮活。

    察覺他的目光從她的眉再落到她的瓊鼻,阮凝玉笑容不變,彎起眼眸,依然對他淺淺地笑。她生得好看,這一笑分明便是犯規,宛若春花明媚。

    謝凌看了很久,沒有什麼表情。

    阮凝玉雖然心情不錯,但見他依然冰冷著臉,遲遲沒有反應,心裡不由不悅起來,笑了都笑了,總不能嫌她笑得不夠真吧?他還想怎麼樣?

    阮凝玉心裡冷笑,眼角眉梢的笑意都淡了去,她唇角一扯,便想面無表情地收起笑意。

    她本來就彆扭,這樣一來,她的心思全沒有了。

    誰知,眼前謝凌卻伸出手來,捏了一把她的臉頰肉。

    可能連謝凌都沒有意識到,但是便這麼情不自禁地發生了。

    冷秋倒吸了一口氣,也不敢仔細看,忙將頭低了下去,使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謝凌也被自己的舉動給驚了一下,怎麼不知不覺就……

    許是他看多了謝易書平日裡去捏謝妙雲臉蛋的畫面,偏生表姑娘在眼前粉雕玉琢,軟玉溫香,等他反應過來手指底下的滑膩,已經來不及了。

    阮凝玉嚇得睫毛微顫,謝凌這是做什麼?

    他平日不是壓抑內斂慣了麼,今兒怎麼會……

    謝凌怔了一下,下意識摩挲了自己的指腹,便淡然地收回了手。

    阮凝玉小心翼翼地抬眼,卻不料竟望進了他那雙長目,他眼底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卻如灑了金,也似月色下悄然舒展的花瓣,飄逸出塵極了。

    阮凝玉心頭大驚,本來以為他會如以前一樣,不太自然地垂下眼睛,可是,沒有!他浸了清涼暖泉的墨眸正以一種溫柔的方式要將她給吸攝住,他不求快,卻要以另一種方式布下天羅地網,將她細嚼爛咽。

    他如一位比較疼愛她些的兄長,神態自然,舉止文雅,倒叫人未曾覺得他適才的行為有什麼不妥的。

    謝凌看向冷秋:「去將我書房中的《松風萬壑圖》給取來。」

    這事,是妥了。

    冷秋已經被屋裡接二連三的意外砸得頭暈目眩了,也難怪書瑤屢次三番地點醒她,今後要待表姑娘好些,務必討好,這下她總算是明白了。

    冷秋心裡掀起萬丈波瀾,怎麼也沒想到,大公子竟隨意地便將那《松風萬壑圖》贈與了表姑娘。

    要知道,這幅畫出自金陵首富顧明璋之手,輕易不肯示人,更遑論出售,大公子為得這一幅真跡,費了不少周折,更別說是花出去的大把雪花銀……

    冷秋對阮凝玉的態度,瞬間變了好多,想著接下來定要在謝府里好好巴結表姑娘才是。

    見冷秋要走,臉頰上男人留下來的微涼觸感似乎還在,阮凝玉渾身不自在,心臟更是噗通噗通地亂跳,她也不知是怎麼了,慌得很。

    於是她起身,「表妹跟冷秋一起過去書房吧。」

    說完,不等謝凌回應,她便跟著冷秋去了。

    謝凌抬眼,便看到了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阮凝玉知道他肯定看見了。

    可她此刻慌得很,根本不敢回頭去看他究竟是怎樣的神情。

    來到男人書房時,阮凝玉心跳這才逐漸平靜下來。

    眼見冷秋去取牆上的那幅《松風萬壑圖》,阮凝玉便來到博古架前,憑著記憶去找那酸枝木盒。

    可無論她怎麼找,幾乎找遍了,都沒有找到記憶中的盒子!

    ——壞了!

    阮凝玉臉蛋煞白。

    不見了!誰知道謝凌是已經打開發現了,還是叫丫鬟將它收在了別的地方,亦或者是用做了別的用途?一想到後者,便細思極恐起來。

    她辛辛苦苦臨摹而成的字跡,如今成了一張廢紙!

    阮凝玉如被一盆冷水澆下,她心裡暗惱:早知自己近來便不應該躲著謝凌,如果自己早幾日來,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她無比的悔恨。

    冷秋將畫取了回來,便見她站在博古架前面色難看,細眉緊蹙,於是問:「表姑娘,你怎麼了?」

    阮凝玉怔怔回神:「沒事……」

    她只能期盼著,是謝凌叫丫鬟將酸木枝盒收了起來。

    就算往最壞的後果想——謝凌打開了盒子,可是時間過去了那麼久,謝凌說不定早就忘記自己放了一寫著她小名的紙條進去,可未可知……

    阮凝玉接過冷秋遞來的畫軸,心事重重地回了花廳,她一陣後怕,便將謝凌適才捏過她臉頰的事給拋在了九霄雲外了。

    眼見她回來之後,便沒有了方才的靈動,坐在椅上,便垂眼盯著自己的撒花洋縐裙擺看。

    謝凌察覺出了不對勁,擰眉,目光深深,「這幅畫可是不合表妹的眼?」

    「沒有的事……」阮凝玉支支吾吾半天,又怎麼可能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他?

    沒找著那酸木枝盒,多了一個心病,阮凝玉也無心呆在這了,既然那墨竹護套也交給他了,寒暄的話也說完了,阮凝玉握著那畫軸,便起身作勢要走。

    「既然表哥護套收下了,那表妹便回海棠院了。」

    謝凌的身影忽然不動了。

    書瑤剛從小廚房裡端來一盤棗泥山藥糕,便剛好撞見表姑娘說出了這句話,而後便要走。

    見她迎面對著自己行禮,阮凝玉對著她頷了下首,便目不斜視地要離去。

    書瑤端著糕點,下意識地看向座椅上的男人。

    只見戴著抹額的男人竟是垂了眼皮下去,窗牖前日光黯淡,那張臉也隱在黑暗裡,男人眉宇間一片清逸,書瑤忽然覺得大公子比起表姑娘過來前,那道修長的身影竟要寥寂了許多。

    此時眉前垂落一縷烏髮,謝凌唇角暗嘲微勾,抬手竟取下了額間的抹額,濃長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陰影,他側過了臉,不再看向表姑娘。

    書瑤見大公子嘴唇乾裂的皮帶著一絲血色,心忽然就被扎了一下,大公子明日便走了……

    書瑤咬牙,眸光堅定。

    不能就這麼讓表姑娘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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