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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 謝凌發飆,捅破紗窗紙

    剎那間,兩人目光交匯。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天地肅靜,萬物無聲,只剩下院子裡零星的螢火蟲在輕輕動著。

    闊別數月,他依然矜貴,如一幅清冷的水墨丹青,那種世家身世的優越冷淡之感,撲面而來。

    不應該出現在京城的人。

    就連,出現的時間也不對。

    海棠院點亮了所有的燈,堂堂謝家嫡長孫坐在她的客廳里,動靜這麼大,而外面……府里竟無一人有所察覺。

    阮凝玉又想到,她適才通往她海棠院的那條道路,幾乎沒見著什麼經過的僕人。

    唯有聽到夜裡的蟲鳴聲。

    她猜得出來,可能是謝凌做了什麼。

    男人坐在角落裡,看著她的樣子,似乎等了許久,且很有耐心。

    阮凝玉睫毛微動,突然間如同血液倒流,手心腳底都冰冷下來。

    隱隱約約……

    有了什麼預感。

    阮凝玉握住掌心,許久才感到有了一點回溫。

    但經驗讓她的身體先行了一步,阮凝玉聽見了自己故作輕鬆和詫異的聲音,「表哥,你怎麼回來了?」

    「適才見兄長坐在圈椅上,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眼,沒想到真的是表哥。」

    而後,便邁進了屋。

    謝凌看著她從門外一片霧藍的夜色里,緩緩走進了昏黃燈色,燈芒落在她的裙裾上,顯得布料愈加柔和,像月光暈在了她的身上。

    他們,很久很久沒見了。

    那張令他在南京夜裡不能安眠的臉,在眼前逐漸清晰了起來。

    離別幾月,謝凌發現,自己從未忘記過她的容顏,她臉上的每一道稜角起伏,他都比所有人都要的熟悉。

    越是刻意想忘,那些細節便越是清晰。

    她的周身鍍了一層光暈,那張臉如同在他的畫裡走出來,膚如凝脂,清艷脫俗,皎如秋月。

    阮凝玉看過去,便見他靜靜抬眸,凝望著她的眉眼。

    她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而後移開目光,在他身邊落座。

    謝凌淡聲道:「江南的事料理得差不多了,正好得空歇一陣,便回來看看。順便看望祖母。」

    「原來是這樣……」

    她看著身側的男人,便見他眉間帶有疲意。

    阮凝玉不動聲色:「表哥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夜。」

    謝凌今日起來得很早,加上前面都在趕路,且他今日從宮裡匯報成果回來卻始終沒回屋歇著,因見不到她,又一直在海棠院裡等著她回來,故此此刻人還是缺覺的。

    可他卻沒有一絲絲的困意。

    此刻抱玉上了新茶,阮凝玉主動給謝凌遞去了茶盞。

    「表哥回來呆幾天?」

    阮凝玉知道,他回來一趟並不會呆太久。

    謝凌:「大約呆十日。」

    阮凝玉半開玩笑:「今早表哥怎的沒讓書瑤來知會我一聲?若是曉得你回來了,我今日斷不會應了姜姐姐、萬妹妹她們同去遊玩的。」

    謝凌墨目帶一絲笑,邊摩挲著書卷,邊看了過來。

    「是麼。」

    他的聲音很輕,但阮凝玉還是聽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阮凝玉儘量忽略這種奇怪的感覺。

    謝凌輕輕碰了下琺瑯彩茶蓋,垂目看著她,滿目溫潤,「表妹今日跟她們二人去了何處?」

    但此情此景,阮凝玉不認為他會不知道自己去了哪裡。

    阮凝玉有股很強烈的第六感,謝凌今日肯定調查過她的行蹤了。

    可他卻明知故問。

    阮凝玉用著乖巧的聲線回答:「去聽詩會了。」

    接著,阮凝玉便讓抱玉將點心呈上來。

    「這是表哥上次寄來的土產酒釀餅,是我在京城從未吃過的口味,吃起來有濃郁酒香,甜中帶酸,挺好吃的,表哥也嘗嘗?」

    謝凌看著她,捏起一塊小小嘗了一口。

    接著,身邊的女人便纏著他問起他在江南是如何突破困境的,於是他一一回答。

    謝凌親眼看著她說著些關心他的話,又變回了從前親近他的好妹妹。

    「開春的時候,你去花朝節了?」

    阮凝玉怎麼也沒料到他會冷不丁打斷自己的話。

    說實話,他今夜突然現身謝府,對她來說很是意外,因為她沒有半點準備,但漸漸的,她又淡定下來。

    無他,她自認為自己對謝凌已經了如指掌了,先前她便能輕而易舉地操控他情緒,而這次,他雖回來得猝不及防,人也變得陌生了許多,但阮凝玉還是覺得能跟之前一樣拿捏他。

    而現在,他問起花朝節來,阮凝玉便會如往常一樣,揣測他的動機,再做行動。

    片刻後,她眸光微閃,微笑道:「去了,我跟堂姐表姐她們都去了。」

    謝凌:「可遇到合眼緣的郎君?」

    阮凝玉愣了一下。

    「暫且還沒有,不過舅母還是會帶我去參加些宴會,之後總會遇到的,文表姐已經定親了。」

    阮凝玉便對他說起文菁菁的事情來。

    他沒說話,而是默默往她的茶盞里倒了茶水。

    阮凝玉以為他有仔細聽,而且心裡也沒底,於是講得栩栩如生,說得口乾舌燥。

    謝凌卻垂著目,明顯興味不似適才,嘴角弧度淡了下去。

    阮凝玉進到這間屋後,便已經聞到了濃濃的不對勁,故此非要將話頭往別處引,希望文菁菁的婚事,能引起他的一點興趣。

    「文菁菁的婚事,關我什麼事?!」

    謝凌卻在中途放下茶盞,重重敲著,底下桌几洇出了點水痕。

    他陰寒的目光射了過來,徹底撕開了先前粉飾的溫柔!

    「你就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阮凝玉喉嚨瞬間卡住。

    便見謝凌眼神幽深,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沒有笑,冰冷的目光像是要刺穿她。

    阮凝玉心裡咯噔了一下。

    ……

    三個姑娘分別的時候,在姜婉音和阮凝玉分別後不久,萬意安卻沒有趕緊離開,而是多等了一會。

    慕容深的馬車從兵馬司胡同一路開到了君子台,過來接她。

    慕容深彎了眉:「表妹,我來送你回家。」

    萬意安和慕容深的婚期定在了今年秋季。以萬貴妃的性格,定是要辦得舉朝皆知,無比轟動。

    見他著一身淡青蟒袍從馬車下來,在眾目睽睽下向她走來。

    萬意安心裡又甜蜜,又害羞,矜持地站在門口不動,直到他走到自己的面前,來牽住她的手。

    萬意安恨不得撲進他的懷裡,但家裡的規矩在那,於是只好克制住,但還是沒忍住,占有欲十足抱住了他的一隻胳膊,輕輕一嗅,便聞到了他身上的龍涏香。

    萬意安有些迷戀。

    她將頭靠在了上面,「你今日怎麼來得這麼晚?」

    她都有些懷疑他是不是不想看見自己,在敷衍,故此才拖延著時間。

    慕容深平靜道:「如今進入了四月,天黑得越來越晚,我白日掌著京城治安,巡視風火,故此往後只能晚一些來接你。」

    萬意安嘟囔著:「好吧,哼,原諒你了。」

    她盯著他的側臉看。

    「我今天跟阮姐姐她們出門來聽詩會了。」

    慕容深沒作聲,昨夜謝凌一入京,他便收到了消息。

    他忽略了這個話題。而是寵溺地看著她,問她今日心情如何,詩會聽得可高興?可有什麼人害得她不高興的?

    萬意安滿意了,全都認真地回答了,她就喜歡看他關心他,這雙眼裡只能容納她一人。

    這樣,他就放心了。

    說了一會話,待終於哄好了這位萬家小女兒,慕容深便要送她回萬府。

    而這時萬意安身邊的丫鬟急急忙忙地端來了一碗藥來,「小姐,把藥喝了再回吧!大夫特意囑咐,這藥得按時辰服下才管,這都什麼時辰了,回去夫人和貴妃娘娘又該怪罪了。」

    萬意安卻把眉深深皺著,驕縱地偏過臉,她抓著他的衣服,躲在了慕容深的後面,把眼一閉,「太苦了!不喝不喝!」

    丫鬟哭喪著一張臉。

    她們每天要哄小姐喝藥,是個大工程。

    小姐自幼便有心悸之症,每日都要喝炙甘草湯和歸脾湯來調理身子。

    正當丫鬟們苦惱之時。

    慕容深這時溫柔道:「表妹,乖,將藥喝了。」

    聽了他的話,萬意安竟也不抵抗了,鬆開了他的衣服,慕容深又說了幾句哄她的軟話,萬意安紅著臉,便乖乖地開始喝藥起來。

    待萬意安喝藥的空隙。

    天已黑,街道上人來人往,慕容深則望向了遠處謝家的方向。

    ……

    海棠院。

    阮凝玉捏緊茶盞,被男人的目光刺得有些喘不上來氣。

    他的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情緒。

    阮凝玉急忙錯開了眼。

    「表哥什麼意思?」她看向別處,故作迷糊。

    謝凌看了她片刻,又笑了一下,聲音涼涼的,就像冬天裡貼在她脖頸上的霧氣,舔了一口,「我總覺得,表妹與我不似從前那般親近了。」

    他靠近了那麼一點,眸底壓著黑夜裡低垂下來的烏雲。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聲音又輕,又飄,透著難以言說的情緒。

    阮凝玉手心仿佛能捏出水來。

    她今日穿得素淨,但容顏卻是昳麗的。因為他驟然冷臉,還用這般駭人的語氣同她說話,她眉眼也逐漸冷了下去,可她這樣嬌媚的女人即使是生氣起來,燈色一照,卻依然美得驚心動魄。

    他的眉宇充滿銳氣,眸底鬱郁沉沉的,這張清雋的臉今夜對於她來說卻是前所未有的陌生,氣氛也格外壓抑。

    謝凌看了她許久。

    忽然,他從袖中掏出了一樣東西,放在了桌几上。

    那是……阮凝玉瞳孔微縮,她先前叫春綠拿去當掉的白玉梅蝶鐲!

    怎麼又轉手到了謝凌手裡?

    但阮凝玉卻是鬆了一口氣。原來他今夜過來了,是因為她賣了他的鐲子才生的氣麼?

    謝凌看著她的神色。

    他看著她從害怕、緊張、再到瞭然、放鬆……

    謝凌有一剎那間要笑出來,覺得很好笑,很諷刺。

    明明她的演技爛到可以說是拙劣,可他先前竟然識別不出來,就這樣被她牽著鼻子走。

    謝凌眸光清醒,冷冷地看著她繼續裝。

    待她氣息漸勻,指尖那點因緊張而起的輕顫也慢慢平復下來。

    「我的紙條,可以還我了麼?」

    阮凝玉瞳孔縮了又縮,這種心情恰似坐了那江里的浪船,才被推上浪尖,轉瞬又墜進深渦,起落間五臟六腑都似要翻轉過來。

    謝凌神色冷淡,聲音沒有起伏。

    「什麼?」阮凝玉這個時候還想裝傻,「我沒見過什麼紙條……」

    他沒說話,只是盯著她。

    阮凝玉真的慌了。

    她從未見過他的目光這麼涼,就連前世都不曾!

    謝凌嘲諷道:「是麼,就連那紙上的幾個字,你都不識得?」

    他攥緊扶手,額頭青筋凸起,她知道他說的是哪幾個字。

    「我,我……」

    見到他唇角嘲諷的弧度,阮凝玉被他這冰冷又絕情的目光給傷到了。

    像是個隱忍多年的男人,周身的戾氣隱隱壓制不住,黑夜裡他那犀利漆黑的長眸亮得驚人。

    最重要的是,謝凌不僅是憤怒,他周圍的哀傷的氣氛遠遠地蓋過了怒火。

    她紅了臉,一時又心虛,又羞愧,又無地自容。

    本來還想狡辯的,可她此刻已經開不了這個口了,在男人決絕的目光下。

    謝凌此刻這種冷靜,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憤怒更要讓她恐懼。

    她說不出任何話了。

    謝凌逆光坐在那。

    不知怎樣的情緒,令他合上了眼。

    「那封信,你看了,對麼?」

    阮凝玉嘴唇變得乾涸,她抿了又抿。

    謝凌又睜開眼,雙目如寒潭,犀利得仿佛能看穿她。

    「竹林苑,不是夢,那個女人是你,對麼?」

    見她一言不發,謝凌忽然暴怒地叱了一聲。

    「說話!」

    目光冷得能結冰。

    從他在南京得知真相的那一天開始,她可有想過他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是如何度過的?他明明可以丟下南京公務於不顧,可他卻強忍著滔天的怒火,壓制住了下來,就這麼憋在心裡如文火般燒著,直到忙完了兩月,他才動身回京城。

    阮凝玉又害怕,又蹙了眉。

    他寫的情書,她可以承認她看了,但竹林苑的那一晚上,她不想、也不願承認。承認了,那便是羞辱和尷尬,能將潮水般將她淹沒。

    但究其根本,還是因著往日裡對他的了解。

    阮凝玉深知他性情素來溫和,便是心頭再動火、再存著怨懟,也斷不會做出什麼逾矩過火的事來。

    那些共處的時日裡,他待人接物總帶著幾分溫潤的克制,便是偶有不快,也不過是沉下臉來沉默片刻,從不會失了分寸。

    她不覺得他這樣溫文爾雅的人,能對她做什麼。

    這樣想著,阮凝玉漸漸平靜了下來。

    反正,她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

    前面的遮遮掩掩,甚至費盡心思地被想要偽造出紙條放還回去,做出了這麼多的努力,提心弔膽了這麼久,終究還是被他給發現了。

    她從來都知道他在忍。

    所以,也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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