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奧依塔克（四）
嚮導和老爹意見不一致，我按照老爹的建議挖掘通道營救豆子成功。豆子傷勢很重，但不會危及性命，我見老爹給豆子包紮好，有石頭和小西安在旁邊照料，便走到嚮導旁邊安慰他，沒想到嚮導卻說出一番讓我吃驚的話。
我一直刻意迴避死去的和活着的究竟哪個纔是真石頭的問題，甚至強迫自己忽略這個問題，駝隊所有的人裏面，除了我，就只有石頭自己知道我和她被複制的祕密，豆子和小西安看見覆活臺上的假石頭時雖然都很吃驚，但有蒙面人假扮石頭在先，所以都認定那也是個假冒的，誰都沒有提出懷疑，這個祕密就變成了我和石頭之間共享的祕密，也正因爲這個祕密的存在，我和石頭之間有了說不出來的隔閡。現在嚮導突然說出這句話，讓我意識到石頭的逃脫並非她告訴我的那麼簡單，如果被砍掉手腳沉入地底的是真正的石頭，那麼她們倆之間所發生的究竟是交易還是一場陰謀？
這個問題讓我想跳起來掐斷嚮導的脖子，他眼睛裏流露出一絲狡黠，說：“放心，不會再有人知道。”說完站起身頭領走過去。
以前我始終認爲老爹詭計多端不值得信賴，現在卻發現這個嚮導比老爹要陰險得多，他就像一條潛伏在我們身邊的毒蛇，平時看不出來危險，關鍵時候卻會出其不意地竄出來咬你一口，就這一口足以致命。我腦子裏猛地一個激靈，如果說蒙面人還活着，會不會是嚮導？
我被自己的假設嚇了一跳，雖然我掰着手指把駝隊剩下的人捋了好幾遍，數來數去覺得嚮導和另一個人最有嫌疑，但要真的讓我相信嚮導是蒙面人不太容易，蒙面人的身手我見過，絕對不亞於頭領，身形也和頭領、豆子相似，所以我當初會懷疑頭領。嚮導就算再深藏不露，但他畢竟是個老頭，我不相信他的身手能比頭領還要快。再說憑着嚮導這幅老態龍鍾的樣子要假扮成石頭簡直是開玩笑，不光是體型不像，連個頭也不一樣。石頭雖然是個女人，但比一般的女人要高挑很多，我相信人的胖瘦可以僞裝，當初石頭就是利用人皮僞裝成男人我們都沒發現，但是個頭是沒辦法僞裝的，如果穿着長袍子還有可能踩個高蹺，可是我們一路逃命，而且在湖底待了好幾個小時，他再有本事，踩高蹺也會露餡，想到這裏，我又把這個假設否定掉了。不過不管怎麼說，嚮導都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之後的旅途中能離他越遠越好。
豆子的傷勢並不重，老爹想辦法從下面的瀑布里弄上來一些水餵給豆子喝，豆子很快就醒過來，眼睛一睜開，就喊道：“小西安，你他孃的有沒有佔我老婆的便宜？”
我們被他這句話問得莫名其妙，轉念一想便明白過來他指的是石頭，看來這小子並不糊塗，潛意識裏他還記得我和他一起潛到湖底，知道我凶多吉少，所以腦海裏防備的
居然是小西安。
我哈哈笑道：“你他孃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老子本來還想着找到你先給你兩個大嘴巴，看在你傷勢嚴重的情面上就饒了你。”
豆子這纔看見我，眼珠子停了半天才嚷道：“我靠，羊頭，你詐屍了吧？”
我說：“你他孃的才詐屍了呢，老子還以爲你都被美人魚拉出來了呢。”
“美人魚？”豆子噌地一下坐起來，瞪着眼睛說：“你說那個妖怪是美人魚？”
我估計豆子說的妖怪應該是美人魚的另一張臉，讓他多喝點水，從頭到尾給我們講一遍。豆子想了一會兒纔開口。
我和他潛到水下十幾米的地方，我突然踩到城堡的尖頂停下來，豆子卻繼續往下沉。我發現情況不對勁追下去的時候其實豆子根本沒有沉到底，城堡的房頂建造得異常複雜，不止那一個尖頂，事實上有很多尖頂，我只是碰巧踩到了其中的一個。而豆子繼續往下沉了不到兩米就被一股氣流吸過去掛在了另一個尖頂上。水裏太暗，我當時突然發現豆子不見了非常焦急，根本沒有留心其他地方，再說當時感覺自己順着一個斜坡滑下去也沒有料到再遊動兩米就能看見豆子。水裏不能說話，豆子沒辦法和我聯繫上，只好胡亂撲騰水，不過我當時滑下去得很快，只一轉眼，我就從豆子的視線裏消失了。再以後的情況很簡單，我以爲豆子失蹤在先，潛入湖底城堡去尋找他，他卻在我後面尋找我，因爲我們下來的時候匆忙，只帶了一盞馬燈，所以豆子下來找我完全是抹黑進行的。不過他沒有偏離方向，也從那個屋頂破洞掉進了城堡，只不過沒有光源，豆子根本沒有看見壁畫和房頂的浮雕，所以他也沒有意識到城堡裏還有其他活着的生物。豆子平時是個粗中有細的人，但是一看見石頭就神經大條。他進入城堡之後和我走得是反方向，事實上從他走得那個方向能更快地到達有暗門的房間，但那時候我和豆子都不知道，他只想儘快找到我，苦於在水裏不能說話，這可把豆子憋壞了，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段時間，突然看見前面隱隱地有亮光，豆子還以爲是我，高興地迎上去，看見的卻是石頭，他神經大條就在於當時覺得石頭有點奇怪但沒有仔細分析，石頭衝他笑了一下他就忘記自己姓什麼，正想問問石頭怎麼下來了，就看見一張鬼臉咬住石頭的脖子拖進了深處。當時豆子沒有多想，看見石頭遇難，連身上的大石頭都來不及解開就追上去，一路追蹤到有暗門的房間卻再也沒有找到石頭。豆子很懊惱，解開身上的活釦，想找路出去，那時候他的羊皮口袋只剩下最後一個了。多虧了地上的一個發光體，石頭才撿了條命，他猛地看見地上的淤泥裏有個發亮的東西，趕緊撥開泥摳了出來，一摳出來發現是個巴掌大小扁平的東西，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不過這東西通體
散發着瑰麗的色彩，無比絢爛，尤其是在黑暗的環境裏，簡直就是一盞最好的燈。其實豆子撿到的是一片魚鱗，當然他根本不知道，把東西舉在手裏，想到自己把它從泥裏摳出來的時候好像還摸到地上有個什麼東西，正想找找看，突然看見身邊有兩張醜陋的人臉呲着牙撲過來。豆子本來就是個好戰分子，甭管是什麼東西，他都是拼了命去打，搏鬥中他身上有好幾處被人臉怪物咬傷抓傷，但自始至終他都沒看出來這兩個東西長着魚尾巴，只是總感覺到這兩個怪物速度非常快，而且總能用一股強大的力量把他推來推去。出現轉機是因爲豆子橫下心準備同歸於盡，和我一樣，一個人臉怪物突然張嘴吐出來一個大氣泡，豆子就是利用這個氣泡活了下來，不過在當時他並沒意識到氣泡能救命，差點把氣泡戳爆。接下來的打鬥非常富有戲劇性，豆子被兩條人魚夾擊掀翻在地，剛好撲倒在暗門上，爲了穩固住身體，豆子下意識地伸手摳住地上的淤泥，沒想到竟然摳開了一個暗門，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背上被重重一掃，人便一頭扎進了暗門裏。和我們的情況不同，豆子不是自願進暗門的，所以上面的人魚在拼命地撞擊暗門，他在下面使勁頂暗門，希望能把暗門頂開出去，豆子不知道暗門是通往地面的，還以爲自己掉進了敵人的陷阱，一直到折騰得筋疲力盡才意識到出不去了，暗門應該只能從城堡單向打開，最終豆子放棄了，沿着隧道往前走。
我在房間裏和美人魚搏鬥的時候估計豆子剛被關進暗門裏不久，如果沒有石頭模樣的美人魚搗亂，我應該很敏感地捕捉到豆子的呼救，把他營救上來。
虧了那個大氣泡提供的氧氣，豆子才找到了通往外界的道路。
不過根據豆子的描述，他和我們出來走得不是一條路，一離開水面，大氣泡就自動炸裂了，豆子抹黑走了沒多久就失足跌了下來。
看來豆子是從水路出來的，我們走了一夜，他上岸沒多久就掉下來，他走得路更近，豆子至少在松樹上掛了大半天。我營救他之前伸頭看過上面，大岩石擋住了我的視線，豆子不可能從岩石上面掉下來，如果是那樣，他會直接掉在岩石上摔死，看樣子他就是從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山洞裏失足掉下去的，如果真的是這樣，就意味着這也是條死路，那一頭連接的還是湖底城堡。
豆子的情況比我兇險得多，我只遇見一條石頭模樣的美人魚，他卻遇到了兩條，而且這些美人魚爲了保證捕食成功，居然會假扮石頭受傷被虜的假象來引誘豆子，我原先就很奇怪什麼情況下豆子會顧不上解開活釦，拖着一塊大石頭在水裏行走，看樣子美人魚點中了豆子的死穴。不過這小子也夠粗心，和兩條美人魚打了大半天都沒看清楚對方的身份，他看見的兩張鬼臉應該是美人魚的另一面。
（本章完）